麗日臨空。
長街熱鬧非凡,酒樓歌榭鱗次栉比,大小貨攤錯陳其間,人們或沿街叫賣,或算命看相,或駐足歇腳,偶有三五孩童手捧荷葉飯在街頭巷尾追逐笑鬧。
茶客手邊的鹦鹉也籠中學舌,提醒那穿梭在桌椅間的小二忙亂中莫要忘記給他們煎茶,惹人發笑。
“不是要去醉仙樓?”裴钰擡眼看向牌匾上“緻遠書局”四個黑底金字,擡腿跟上邢朗。
“這頓酒你就是想逃也逃不掉,不過去之前嘛……”邢朗神秘一笑,轉頭沖湊上來打躬作揖的書局夥計揚揚下巴:“去,把那個《剪燭惜花》拿一整套過來。”說完又似想起什麼,忙補了句:“我們是讀書人。”
“哎!爺您喝口茶稍等。”小夥計笑得見牙不見眼,點頭跑開。
“這是什麼書?”
“好東西,你明兒看了還得來謝我,不然上學可難熬。”
裴钰挑挑眉,他可不覺着邢朗有多求知若渴,七拐八繞就為帶他跑到個堆滿四書五經的書局。
然而等小夥計捧來好幾本蝶裝新書後,裴钰定睛一看,那藍色封皮上卻寫着“論語集注”。
欸,方才要的不還是什麼《剪燭惜花》?
裴钰不信邪地拿起一本翻開看了看,果然。
裡頭一兩百頁全是些豔情故事,有男歡女愛,也有斷袖之寵,還有精怪獸類化形找人再續前緣的。字雖印得比正經書小些,插圖卻多,裴钰隻看了一眼就忙将手甩開,好像上頭沾了什麼髒東西似的,雪白鼻尖皺了皺,嫌棄道:“這就是你說的好東西?”
邢朗見人這副模樣,笑得直咳嗽,道:“我能害你不成?這書雖穢,卻懸念疊出、文辭绮麗,剛出來那會兒搶破頭都買不着,妙處多着呢。”
“妙在哪兒?”裴钰抱起手臂,不信任地瞧他一眼。
“這個……”邢朗臉上的表情突然變得很精彩。
他不好在大庭廣衆之下拉着裴钰細講,正想叫人回去自己看,一轉頭卻猛然撞進對方那雙幹淨清澈的杏眼裡,負罪感油然而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