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晌才坐直身,清清嗓子沖李濯道:“不能吃,你要怎樣?”
“那我還給你。”說罷,李濯便作勢要去扣嗓子眼兒,忙被裴钰攔下。
“你惡心我就算了,齋長和朱喬還要吃飯呢!”
這回就差明着趕人了,楚淮之終于起身告辭,裴钰隻嗯嗯點頭,也學對方笑不見眼底。
他走了,大家方恢複正常。
李濯撂下筷子,突然道:“你以後遠着些那個人。”
“怎的?”裴钰有一下沒一下攪着碗裡的湯羹,好奇道:“他可是有什麼……”
朱喬從飯前一直沉默到現在,終于鼓起勇氣,主動道:“方才那人是當今丞相的嫡次子,楚淮之。”頓了頓,他才紅着臉磕磕巴巴低聲道:“聽說他有斷袖之癖,學裡有些監生同他不清不楚的……”
仿佛知道了什麼驚天秘聞,裴钰也不由得壓低聲音,眼睛瞪得似中秋圓月,轉頭看了看顔師青,又看看李濯。
“你們都知道?”裴钰環視衆人神色,忽地倒吸口冷氣:“楚相竟縱容至此嗎?”
顔師青似乎不大習慣背後說人壞話,隻道:“楚淮之七歲作《詠鶴賦》,才思敏捷更勝嫡長子,隻可惜他幼年溺過水,至今都湯藥不離身。”
“楚相也是夠稀罕這個小兒子的,聽說和他年輕時形神俱肖。”李濯忽地冷笑,“丞相府自诩詩禮傳家,這等腌臜事居然也睜一隻眼閉一隻眼……”
“想來不鬧大便無事。”
裴钰不說話了,一口一口吃飯。
晚間,碧桐堂。
裡屋燈火通明,燭光搖曳。裴钰卸下發冠洗漱妥當,正舒舒服服倚靠在青緞金線軟枕上,青絲如潑墨般散在腦後。秋硯用帕子輕絞發尾水珠,動作輕柔,生怕不小心扯痛對方一根發絲。
燭光下,冰裂紋瓷碟裡盛着新剝的枇杷,琥珀色果肉被襯得仿佛能沁出蜜來。
“少爺嘗嘗,這是今晨才摘了送來的。”夏竹站在一旁,指尖還沾着枇杷汁,又無語地将瓷碟往裴钰這個懶蟲手邊推了推。
還有個小丫頭在打扇子,裴钰就着習習涼風一嘴銜住果子,正美滋滋享受着枇杷肉的清甜,得意過頭,不小心弄了點兒汁水到剛寫的功課上,急得哎呦出聲。
哪怕搶救及時,宣紙上的墨字還是被水漬暈開個小角,裴钰正糾結是糊弄一下,還是重寫一張時,外頭突然有人傳:“世子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