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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玫瑰公主睡得正香,她是那麼美麗動人,他瞪大眼睛,連眨也舍不得眨一下,看着看着,禁不住俯下身去吻了她一下。就這一吻,玫瑰公主一下子蘇醒過來,她張開雙眼,微笑着充滿深情地注視着他,王子抱着她一起走出了宮樓。”
“王子和公主幸福地生活在一起……”
……
溫惠格格時不時叫我過去給她講故事。
“今天想聽什麼?”
她毫不猶豫地回答我:“我還想聽王子跟公主的!”
“好,那我就講一個差不多的。”在她期待的目光下,我開始說出今天要講的故事,“那就講《海的女兒》!”
“好!”
“海王有一美麗而仁慈的女兒小人魚。小人魚在一場海難事故中中救下了一位王子并愛上了他。為了追求愛情幸福,小人魚不惜忍受宏大痛苦,脫去魚形,換來人形……”
又是一天,我講完了故事回到住處,發現太子妃身邊的宮女已經等候多時。
“願不願意到太子妃那兒當差?”她言簡意赅地問我。
我點點頭。
又過了些日子,周楠姑姑傳來了太子妃的話,要将我和紫娟從含章閣調出去,去太子妃的望月樓當差。我自然感激涕零,因為我和紫娟終于擺脫了苦海,終于不用在林側福晉那裡被霸淩了。
我高興地對紫娟舉起手:“Give me five!”
紫娟愣愣地,我将她的手舉起來,與自己擊掌:“慶祝我們脫離苦海!”
正如第一次見面那樣,太子妃的确是個和善的人,比林側福晉更會管理自己的宮女,所以在她那裡,我再沒有看見什麼宮女被霸淩的事情,大家按部就班地當值,偶爾她高興了,還能得到賞賜。
不知怎的,太子妃睿妍對我格外關注。
也許,是她女兒溫惠喜歡聽我講故事吧!
某日傍晚,我同望月樓的宮女們一樣,在屋子裡吃晚飯,周楠姑姑忽然出現在門外。
“晴栀!”她在門口喊我的名字,衆人全都擱下碗看我。
我擱下沒吃完的飯,小心翼翼地出去了。心裡捉摸着,到底是什麼事,值得她親自來吩咐我。
“前面人手不夠,今天你去太子爺書房那兒值夜。”
“啊?”我一下愣住,下意識的問了句,“怎麼是我?”
她不說話,隻是看我,眼神蹊跷極了。
我意識到自己隻是個宮女,質疑主子确實有些不妥,隻好低眉颔首:“好,我這就去。”
她抽身就走,一句也沒說。
我稀裡糊塗地望太子爺的書房那兒走。
一路上少有人煙,進了院子更是一個人也沒見着。我心裡開始打鼓,明明是我隻是太子妃身邊的宮女,卻被安排進太子爺的書房值夜。這毓慶宮上下幾十個宮女太監,還會卻人手嗎?還偏偏是喊我過去?事出反常,必有古怪,漸行漸近,快到寝殿拐角時,我停下腳步,正在猶豫不決,忽然聽見另一側有低低地說話聲,連忙靠在牆邊側耳聽。
說話的是兩個太監。
“你說這是什麼事啊!平素都是咱倆在書房門口伺候主子的,都兩年多了,今晚怎麼就突然換人了?莫不是咱哥倆犯了什麼錯,惹惱了主子?”
“據說是咱們主子看上了一個什麼宮女……”他們二人壓低了聲音,這一句話飄入我的耳中,讓我心裡寒意漸起。
“你說,在書房裡,黑燈瞎火,孤男寡女……又什麼詩詞歌賦……”
“想不到啊!這太子妃還真賢惠!”伴随着窸窣的聲音,他們二人的聲音越來越小,逐漸消失在了拐角處。
我單手扶牆,支撐着僵硬的身體。那兩人的聲音不斷在腦中盤旋,攪得我心裡一團亂麻。我強撐着往前走,主子們的命令不能讓我停下,同時,我的内心好似受到了什麼趨勢一般,牽引着我往胤礽的書房走去。
窗紙呈現出淡黃色,說明裡面點了燈,有人!更說明那兩個太監所說的一切都是真的!
我的手兩次扶上門邊,又兩次放下。真的是這樣嗎?
太子妃,那個連着帶着娴靜溫和的笑容的女子;那個在宮門前把跪在地上的、狼狽的我扶起來的女子;那個溫柔賢惠、慈眉善目的女子,她……真的會把我這個毫不相幹的女人當成禮物送給自己的丈夫嗎?
我好想轉身逃開,我甚至邁出了步子,然而卻在踏上第一級台階時止住。就算這一切是真的,我也逃不開,誰叫我隻是一個命如蝼蟻的宮女呢?
該面對的,遲早面對,逃,是逃不掉的!手停滞在門前,半晌,我深吸一口氣,伸手推開門。
外間空寂無人,青銅燭台上的紅蠟已然淌成凝脂,半凝固的燭淚在青瓷盞邊堆疊如珊瑚。搖曳的殘光裡,放着幾碟灑金奏折。
書房裡的,果真是胤礽,我故作驚訝,隻動了動嘴唇,并未發出聲音,他倒是瞧出了我的口型“啊!包城!”。我裝作害怕,把臉一紅,又低了下去,于是就一直避開他的目光。
天哪,我這演技,演藝圈必須給我頒一個奧斯卡!
昏暗的書房裡——
包城,啊不,是胤礽四下看了看,讓我到他跟前,問道:“你怎麼會在這兒?”
我掙脫開他的手,福身道:“太子爺,是周楠姑姑喊我來伺候的。”
周楠?胤礽細細思索,府中能使喚得動掌事姑姑的隻有幾個主子,若說是賢惠大度,當屬她的太子妃。
我後退一步,刻意保持着男女之間的安全距離。胤礽無奈笑笑:“這個睿妍,也真是……”說罷,又凝神看我,“不過,我很好奇,你怎麼會出現在我毓慶宮裡?”
“回太子爺。奴婢本名叫舒穆祿.晴栀,鑲白旗人。隻不過我娘是漢人,是我阿瑪的妾侍,早早離世,我也是從小備受欺淩,被養在鄉下。後來才在京城裡的驿站上落腳。阿瑪和嫡母不想讓他們自己的女兒入宮為婢,隻好安排我給嫡姐李代桃僵……”
我一面說,一面淚盈于睫,還擡起了衣袖擦了擦眼角的淚水,這樣子在他眼中楚楚可憐。
“是嗎?”他細細品味着我的話,饒有興緻地擡頭看我,“我一直以為你是漢人!沒想到啊!果然,你是皇額娘送給我的禮物,之前我在街坊沒見到你,沒想到,你自己來我毓慶宮裡了!”
實際上,這詞是我和胤禛事先就套好了的,在四貝勒府就已經背得滾瓜爛熟了!
“太子爺,之前奴婢不知道您的身份,若有冒犯之處還請您責罰!”
他笑:“若我真想追究,你在罵我全家‘醜八怪’的時候,早就死了幾百回了!”
我站在原地研磨,墨香散發在這小小的房間裡,将書法的氣息烘托得愈發神秘,他擡頭看我,眼中帶着笑意。
“晴栀,你果然是我的意料之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