昌平二十五年,京都初雪。
時候正值隆冬,刺骨的朔風中夾着紛揚的雪花,斜打在人的臉上,刮骨削肉一般的疼。
關外傳來噩耗,鎮北侯世子解汿率領的十萬大軍屢戰屢敗,已連失五城,大軍退至居庸關以南,隻要再下一城,突厥兵馬便可長驅直入,直搗京都。
年過七旬的征西将軍臨危受命,接手鎮北軍,鎮北侯世子解汿被押送歸京。
大雪紛飛中,宮殿上的琉璃朱瓦都失去了原有的色澤,天地共色,萬物皆白。
太和殿内,爐火燃得正旺,文武百官針對解汿兵敗一事七嘴八舌的讨論着。
“陛下,十萬大軍被三萬突厥人打得節節敗退,甚至直接丢了五座城池,解汿有着難辭其咎的責任!”
“解世子年歲尚淺,在用兵方面不如老鎮北侯那般老練也是情有可原,還請陛下看在鎮北侯府僅剩下解世子一個男丁的份上,從輕發落。”
“軍紀森嚴,若是人人都可以用曾經的功績抵如今的錯誤,上陣殺敵之時,有誰還會竭盡全力?”
“解汿貪功冒進才導緻接連兵敗,證據确鑿,請陛下下令嚴懲解汿!”
……
在一群慷慨激昂官員當中,隻一青年容色淡然,長身玉立。
沈聽肆穿着一襲玄色錦衣,領口袖口皆用金絲繡着極其精緻的騰雲紋路,他眨了眨眼睛,不動聲色的打量着周圍。
入眼是一個極為華麗的大殿,漢白玉打造的地闆亮的能照出人影,一名二十多歲的青年正跪在大殿之中。
沈聽肆看不清他的面容,但他的背影卻極其的消瘦,厚重的戎裝下,是遮蓋不住的單薄的肩膀。
可他的脊背卻挺得筆直,即便是跪着的,也絲毫無法掩蓋他一身的青松傲骨。
想必這就是那些官員們口中所說的鎮北侯世子解汿了。
沈聽肆心下了然,将分屬兩派陣營的人記在心裡,此時,本該和沈聽肆一同到達任務世界的9999發出了遲到的聲音,【檢測到宿主已到達目标位面,劇情加載中……】
【宿主我來啦!我現在就把劇情傳給你嗷。】
這是一個一心守國的将軍,在步步緊逼,山河淪陷的情況下,最終建立新朝,開創盛世的故事。
每一個王朝都有一個必定要經曆的興衰史,大雍建國已有三百多載,也到了氣數将盡之時。
而此時的皇帝,剛愎自用,窮奢極欲,橫征暴斂,任人唯親。
奸佞貪官把持朝政,忠臣良将傾訴無門,朝堂上下哀嚎遍野,全國百姓不見光明。
苛政猛于虎的同時,北邊的突厥又蠢蠢欲動,内憂外患,已然到了危急存亡之時。
但幸好鎮北侯府世代忠良,緊守着居庸關沒有讓突厥南下一步。
可昏聩的帝王卻對鎮北侯府起了忌憚之心,直接和突厥人勾結在一起,害死了老侯爺和他的長子。
幼子解汿臨危受命,卻因為糧草供應不及時連連兵敗,鎮北侯府的老弱婦孺落得一個流放三千裡的下場。
而流放的過程中也不太平,鎮北侯府滿門三百多人,竟是隻活下來了解汿一個。
皇帝年紀越大,越發的追求于虛幻的長生,朝堂之上,既不重文,也不重武,一味的修建寺廟,開爐煉丹。
奴顔谄媚之徒步步高升,忠君愛國之屬個個被貶。
突厥趁機大舉進攻,可滿朝文武卻隻顧縱情享樂,竟是沒有一個能夠派出去帶兵的人。
還是解汿隐姓埋名化為一個小兵,帶領鎮北侯府的殘餘力量将突厥給打了回去。
等到回京論功行賞之時,解汿帶兵逼宮,讓想要讓老皇帝寫下傳位給唯一的十九皇子的诏書,解汿則是欲成為攝政王。
解汿原以為他可以挾天子以令諸侯,徹底的整改朝堂,盡快讓國家安定下來,可卻沒想到,沈聽肆穿成的原主陸漻,成了他最大的絆腳石。
陸漻是本書最大的反派。
他少時聰慧,不過弱冠之年便已奪得狀元,後又在太傅的引薦之下,步步高升。
然而,這樣一個寒門出身的狀元郎,卻并沒有如衆人期待的一般成為大雍的肱骨之才。
能夠一路高中,就說明陸漻此人的口才相當不錯,因此,當他将所有的心思都用到溜須拍馬上之後,很快就成為了皇帝最為信任的臣子。
十七歲高中狀元,二十三歲升任丞相,權傾朝野,自此他開始打壓異己,陷害忠良,慫恿皇帝不務正業,貪圖享受,結黨營私,拉攏權勢,直至将整個朝廷都納為了他的一家之地。
成為丞相後,陸漻的手段越發的專橫,甚至在解汿逼着老皇帝寫下退位诏書後,為了保證自己的榮華富貴,竟是直接提刀帶人闖入了皇宮,想要殺了謝汿自己登基。
但沒想到,混亂之中,陸漻誤殺了老皇帝,唯一的十九皇子摔成殘疾,從而導緻帝位空懸,原本要成為攝政王的解汿,在百官三迎四請以後登基為帝。
解汿當上皇帝的第一天,下達的第一個命令就是判處陸漻淩遲之刑。
隻手遮天,獨攬朝政,驕奢跋扈,殘害良臣。
亂臣賊子做到這個地步,從古至今都絕無僅有。
解汿此舉大快人心的同時,也讓文武百官見識到了他殺伐果斷的性子,為後來一系列政令的推及,奠定了良好的開端。
【宿主,我們的任務其實很簡單的,你隻需要扮演好陸漻,按照劇情完成他所做的那些事就可以了。】
【而且淩遲的時候我可以屏蔽宿主的痛覺,宿主一點都不會感覺到疼痛喲。】
【有我辦事,你放心。】沈聽肆聽了9999的話,在心中輕輕地應了一聲,但卻并沒有全然相信劇情所給的内容。
按理來說,陸漻既然能做到權傾朝野,将所有人都玩弄于股掌之間,那他必然不會是個蠢的。
就算解汿成為了攝政王,可朝堂上絕大部分的官員都屬于陸漻一派,就算兩方打擂台,屬于他的權勢和地位也不會動搖,他根本沒有必要做到這樣的份上。
這樣做不僅得不償失,還讓自己落了個殺頭的罪名。
陸漻……為何偏要如此?
沈聽肆除了知道自己的名字是沈聽肆以外,沒有任何其餘的記憶,日複一日的以一個靈魂的狀态生存在一片虛無的空間裡。
因此即便綁定了系統後隻能扮演别人的人生,沈聽肆對此還是萬分欣喜。
隻不過,似乎是因為孤獨了太久,沈聽肆對于一切的情緒感知都格外遲鈍,即便十分欣喜,他也做不出微笑的表情。
沈聽肆抿着唇,掀起眼簾看了一眼那個注定要死在他手中的皇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