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老老實實點頭:“很長一段時間沒有完整睡眠了。”
坐在陽台,一坐就是一個晚上簡直是我生活的常态,正常的作息對我而言已經是格外遙遠的事情。
“之前來的時候也聊過不少,”趙醫生整個人都很平和,連釋放的微量信息素的味道都帶有安撫意味,“有做噩夢嗎?”
我的身體在他的問話裡控制不住僵硬:“有。”
趙醫生點點頭,他沒有拿筆記錄,很顯然我的回答對他而言早已熟稔,他甚至沒有問我夢境的内容。
過往的我自己來看病時,應該說了不少情況,但我又清楚這個狗一樣的性格壓根不會擅自把話說出口。
“又忘記了?”他無奈地看着我,“可以不用那麼緊張,就當和我聊會兒天。”
這玩意兒還有“又”?
“會頭痛嗎?”他又問我。我點點頭:“說實話,現在就很痛。”
趙醫生的指尖點了點膝蓋,我下意識盯着他的手指數節拍,半晌後,他歎了口氣:“所以連藥都不吃了啊。”
我抓了抓頭發,勉強把臉露出來:“太苦了。”
趙醫生低笑道:“你哪裡是怕苦,你隻是不想吃藥而已。”
吃藥和看醫生這兩件事在我這裡都是被排除在外的,吃了藥後,基本就在睡覺,跟死了沒區别,那還是清醒點好過行屍走肉。我坐在沙發上走神,聽趙醫生問問題。
想回答就說,不想回答就保持沉默。整場咨詢到最後,趙醫生才對我說了最後一句話:“祝先生,折磨自己不會是令尊令堂期待看見的,你很早就已經跑出來了。”
所以不需要一直折磨自己。
我朝他擺擺手,一言不發離開了咨詢室。
56
踏出診所的時候我擡起手,遮住有些刺目的日光,豔紅的叫人瞎眼。擋住視線後,我才坐進車裡,呆呆地看着方向盤。
我的後遺症相比較其他人而言,已經輕微不少,至少我敢自己開車,自己上路,摸到方向盤時也不會緊張顫抖冒冷汗。
這具身體破破爛爛,但敲敲打打總歸能用,其實就已經很好了。
趙醫生的聲音在腦子裡回旋重複,我低下頭,把腦袋搭在方向盤上,等待疼痛被慢慢撫平。
手機響起古怪的叫聲,打斷我的發呆,我從口袋裡拿出手機接電話,卻看見車窗外,一輛車停在了診所門口,車裡走下來一個熟悉的人。
“喂老祝!”顧寒聲大聲喊,“我說我忘了什麼!”
我盯着那道熟悉的人影,随口問道:“你忘記了什麼?”
顧寒聲說:“我本來去你家是準備和你說,讓你參加我哥的生日宴,他今年居然三十五了,令人震撼……”
“哦哦,知道了。”我敷衍答應他,專注盯着車窗外的身影。
直到他進入診所内。
“你知道個鬼啊知道,和你做了二十幾年狐朋狗友我不知道你什麼狗屎性格?你絕對在忽視我吧!”
裴問青怎麼會來這?
他也有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