巫馬南聲聽到麒麟口無遮攔講出“汪藏海”的名字,立刻瞪大了眼睛,嚴厲質問:“小汪大人的名字,也是你随随便便能叫的嗎?大膽刁民,如此無禮放肆!”
麒麟茫然道:“名字不就是讓人叫的嗎?你們當官的好奇怪。”
巫馬南聲見他滿臉天真無辜,像是根本不通禮教規矩的山野村民,竟然一時想不到該如何駁斥麒麟的話。
麒麟又追問:“那你……巫馬大人,你知道小汪大人現在人在哪裡嗎?”
汪藏海就在不遠處的馬車裡,但是巫馬南聲并不想直接告訴這個來曆不明的人,誰知道他會不會對小汪大人不利,或者做出什麼粗俗無禮的舉動,沖撞到大人。
更何況——巫馬南聲酸溜溜地想,我自己都還沒有見過小汪大人的真容呢,你憑什麼想見他就能見。
麒麟繼續自說自話:“我從忘白山出來已經三個多月了,山高路遠的,好不容易才走到應京,盤纏都花光了。沒想到汪家的門房說,汪藏海已經出遠門了,要去吳郡辦皇差。我實在沒有錢再趕路了,被迫無奈隻好賣掉了‘絕地’,換來一百兩銀子,又花六兩銀子買了這頭小毛驢。小毛驢比我的‘絕地’腳程慢一百倍,所以我一刻也不敢耽擱,日夜兼程,又足足走了二十九天,才走到這裡,離吳郡還有一大半路程。天氣這麼熱,我和小毛驢趕路趕得又累又餓,終于能在這湖邊休息一會兒吧,還這麼倒黴,遇上黑店,你可不知道,他們在茶水裡下蒙汗藥,我要不是武功高強,差點就交代了小命……”
巫馬南聲被他聒噪得頭暈,擺擺手阻止麒麟說下去,問道:“你找小汪大人,是因為什麼事?”
麒麟卻一下子閉住嘴巴,搖了搖頭,又說:“我不能告訴你,隻能告訴汪藏海……小汪大人。”
巫馬南聲失去了耐心,決定不再搭理麒麟,先辦自己的正經事。他走進茶棚的裡間,看見兩個茶棚夥計渾身是傷、滿臉是血,被麻繩綁成了麻花坐在地上,嘴裡各塞了一塊臭抹布。這兩個人看起來身強力壯,太陽穴高高凸起,可見是練過深厚内功的武林高手,沒想到居然被麒麟那樣看起來單薄瘦弱的少年人給收拾了。剛才麒麟說自己“武功高強”,倒也不是吹牛。
巫馬南聲心頭莫名其妙湧起一股酸澀情緒,看年貌麒麟最多十六七歲,想想自己從八歲開始就習武練功,但十六歲時也沒有把握能獨自一人、赤手空拳活捉兩個内功高手,而且麒麟的長相也得天獨厚,漂亮得不似凡人,真是招人嫉妒。
兩個茶棚夥計身後,是燒水烹茶的竈台,案闆上用茶壺壓着一張紙,擡頭寫着三個大字“認罪狀”,旁邊還有幾瓶藥粉,估計就是麒麟說的罪證“蒙汗藥”。
巫馬南聲想,剛才隻聽了麒麟一面之詞,并不能證實這兩個人就是惡徒,應該要審問一番,把他們嘴裡塞的抹布拔出來,嚴厲問道:“你們姓甚名誰,為何在此?”
沒想到這兩個人不約而同,嘔吐出一大口黑血,登時氣絕身亡。
黑色的血,是服毒自盡。巫馬南聲想,竟然被那個麒麟一攪和,心浮氣躁,疏忽了殺手可能會在嘴裡□□,預備關鍵時刻自盡滅口。
這下可麻煩了。對方不知是哪來的敵手,花費如此多的心思搭建了這麼個茶棚顯然暗藏殺機,是沖着小汪大人和銀甲營來的。這兩個殺手一死,追查幕後主使的線索就斷了。
巫馬南聲略一思索,決定禀報小汪大人,請求他來決策。他急速轉身,正迎面撞上麒麟。
麒麟一邊往裡走一邊問:“巫馬大人,你到底知不知道汪……”
巫馬南聲伸手一抓,拎起來麒麟後頸的衣領,另一隻手将刀尖對準了麒麟的喉嚨,威脅道:“不要輕舉妄動,你随我去見小汪大人。”
麒麟突然被擒拿,下意識地就要反擊,但他聽到巫馬南聲要帶他去見汪藏海,擡起的手又放了下來,說道:“别拿刀指着我,我跟你走就是了。”
就在這時,銀甲兵隊伍末尾出現了一陣騷動。
三輛大闆車滿載着西瓜,也要從這條路上過,每個闆車都有兩個老農一前一後押車。
按照汪藏海給銀甲兵制定的規矩,軍不擾民,禮讓為先。小汪大人的隊伍正在原地等待,所以應該為西瓜車讓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