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個人狼狽爬出禁婆洞，終于脫離險境，麒麟籲了口氣，松開汪藏海的手。

汪藏海垂着眼看了看麒麟放開他的手，沒有說話，慢慢也收回了手。

麒麟笑着說：“謝謝你救了我。我叫張麒麟，你叫什麼名字？”

汪藏海轉過頭看麒麟，許久沒有說話。他平複了一下情緒，才回答：“我叫萬寶。我是萬三家的賬房先生。”

麒麟聽到他的答案卻很驚訝：“你姓萬？這裡不是張家人的秘密基地嗎？你為什麼會在這？還掉進了禁婆洞？”

汪藏海答道：“我來尋找我的老闆萬三，他半年之前和張家族長一起出門做生意，然後就失蹤了。我在張家有兩個朋友，他們帶我來到清澤湖底參加張家大會，說可能會有找到萬老闆的線索。剛才我聽見有人叫你族長，就悄悄跟着你們，沒想到還看見了張家的副族長張佩山行兇殺人。我們萬家世代都是做海運船舶生意，我也會凫水閉氣的法門。剛才我看張佩山兇巴巴地過來，吓得閉住了氣躲在鐘乳石的縫隙裡，所以他就沒有發現我。我聽見他說，你不是張家族長。那你為什麼要冒充張起靈？”

汪藏海這一番話，句句是真話，但又不是完全的實話，打消了麒麟對他的疑心，最後又抛出來一個問題，反過來質疑麒麟。

麒麟聽了果然急道：“我才沒有冒充張起靈。”

他差一點就脫口而出，解釋自己就是第十四代張起靈，不過不是這個張家的族長。但麒麟終于忍住沒有說，而是避重就輕道：“我隻是路過這附近。碰巧遇到幾個壞蛋攔路打劫，企圖綁架小汪大人，啊，就是大名鼎鼎的汪藏海，你聽說過吧？”

汪藏海點點頭。

麒麟繼續說道：“這一夥人張冠李戴，把我錯認成了他們的族長，帶過來參加張家大會。我聽說他們的副族長是綁架汪藏海的主謀，就想過來打探一下消息，查查小汪大人有沒有被這些壞蛋捉住，也查查他們在這聚會是幹什麼。”

汪藏海又問：“你既然知道這些……這些壞蛋都是亡命徒，為什麼甘冒奇險，管這趟閑事？”

麒麟明燦一笑，露出一口白牙，說道：“因為我仰慕小汪大人。”

汪藏海猝不及防收到一句表白，張開口不知道該說什麼，尴尬地咳嗽了兩聲，才說道：“你……你知不知道，汪藏海二十五歲那年，上仙宮山授了度牒……”

“我當然知道，小汪大人是修道之人，立誓終身不娶親的。哎呀你誤會了，我說的仰慕，就是純粹的尊敬和景仰，才沒有什麼亂七八糟的私心。我聽說大人可能被這幫壞蛋綁架，心急得不得了，所以事急從權，權宜行事……總而言之，我将計就計假裝成他們的族長，混了進來，想打探小汪大人的消息。沒想到才剛一進來，就被那個壞蛋副族長給識破了，把我丢進這禁婆洞裡。真是多虧了你，才撿回我這條命……阿嚏！”麒麟連珠炮似的，說了一大篇話，突然打了個噴嚏。

麒麟的衣衫被禁婆扯破了，肩膀到胸口露出大片的肌膚。他們剛從水裡出來，衣衫盡濕，在這陰冷湖底洞穴，很容易着涼。

汪藏海脫下自己的外衫，仔細擰幹水，給麒麟披上。

麒麟微笑着說：“多謝。”将破損的黑衣服脫下來，露出精瘦的上半身，麒麟紋一覽無餘，從胸口的麒麟頭，到臂膀的麒麟爪，再到腰腹的麒麟身……圖案栩栩如生，随着他脫衣衫的動作起伏，然後他又将汪藏海的青布外衫套在身上。

汪藏海瞧着他換衣服，突然問：“你的紋身，是誰給你紋的？”

麒麟答道：“沒有人給我紋身，麒麟紋是天生就有的。”

天生就有，汪藏海想，這或許是麒麟血脈的标志。他畢竟與我這樣的凡人不同。

汪藏海神情仍是淡淡的，然而目光溫柔和煦：“麒麟，我可以叫你麒麟嗎？”

麒麟笑着點頭：“當然可以了。”

汪藏海說：“麒麟，我們可能還要回禁婆洞裡去。”

麒麟驚訝道：“為什麼？剛才咱們可是九死一生才逃出來的。”

汪藏海說：“你看看這周圍環境。”

麒麟依言環顧四周，發現他們爬出來的地方并不是最初落入禁婆洞的那個洞口，而是一條黑沉沉的半截子甬道，看起來像是人工開鑿的，牆壁光滑圓溜，可能本來要通向什麼地方，但是沒有完工，甬道大約有十幾丈長度，一眼就可以望到盡頭，盡頭那一端還堆散着幾塊碎石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