隻在一呼一吸之間,人面鳥已經迫近了鎖鍊陣眼。
麒麟鼓起生平最大的勇氣,擡頭直視自己最恐懼的仇敵人面鳥,顫顫巍巍舉起來“遁地”木簪。
隻能使用三次的法器,這是最後一次施咒瞬移。麒麟打算瞬間移動到人面鳥的頭頸上,去攻擊它狐狸臉頂上的冠羽,那是人面鳥的逆鱗,也是皮毛最脆弱的突破口,薄薄一層冠羽底下就是人面鳥的動脈血管。隻要一擊即中,劃破一個小傷口,使人面鳥頭頂流血,就足夠為鎖鍊組成的金烏伏魔殺陣指明方向。
然而,如果麒麟的計劃成功,他也幾乎沒有時間從金烏伏魔殺陣脫身,很可能會和人面鳥同歸于盡。
麒麟渾身戰栗,雙眼通紅,但口中念念有詞,誦讀完了啟動“遁地”的咒語。
在這電光火石的刹那間,汪藏海劈手搶奪了麒麟手裡的木簪,借助“遁地”的力量,瞬間移動到了人面鳥的頭頸上。人面鳥還在高速飛行途中,汪藏海站立不穩,趔趄摔倒,雙腿叉開,直接騎在了人面鳥的頸子上。
原本就情緒激動的人面鳥因此更加惱怒,用力甩動頭頸。
麒麟根本來不及思考“萬寶”為什麼突然搶了他的法器,隻有憑着本能反應去救急,沖着汪藏海高喊:“拔掉它的冠羽!”
汪藏海依言而為,雙手施力,拼命抓緊了人面鳥的冠羽,那羽毛十分燙手,一下子就灼傷了汪藏海的手掌心,但他強忍疼痛,全力向上去拔。
人面鳥感覺到弱點被拿捏,又驚又怒,張開尖嘴,噴出一大片赤紅火焰,正對着麒麟所在的位置。
汪藏海驚呼:“麒麟!”手中猛然爆發出千鈞之力,終于拔掉了人面鳥的冠羽,霎時人面鳥的狐狸面上鮮血如注。
整個金烏伏魔殺陣也在同時啟動了。
汪藏海眼前白光閃耀,耳畔轟鳴巨響,就這麼昏暈了過去。
好像過了很久很久,汪藏海在一條黑沉沉的隧道裡醒來,就像過去曾經做過的噩夢一樣,他拖着疲憊的身軀往前走,一直往前走。
但是和過去的噩夢不一樣的是,汪藏海感覺自己的身體正在變輕,越走越輕盈,直到腳步從沉重變得輕快,忽然眼前出現了亮光——是出口,是他在噩夢裡從未見過的隧道盡頭。
有個人站在出口等着他,眉眼彎彎,言笑晏晏:“稚奴,你怎麼才來?我等了你很久很久。”
汪藏海急忙奔向他,抱緊了他,眼淚忍不住流下來:“小神仙,我終于找到你了。我用盡所有辦法,可還是找不到你。”
夢裡的小神仙面容和麒麟一模一樣,但是說話聲音卻更加溫柔親切:“既然你找不到我,那就等我來找你吧。”
“可我已經等了你太久太久。”汪藏海說,“我的樣子完全變了,再也不是你最初認識的那個稚奴了,你還能認得出我嗎?”
小神仙輕輕搖頭歎息:“你不再是我的小稚奴了,你變了,現在你是汪藏海。”
汪藏海急忙大喊:“我不是汪藏海!汪藏海是假的!我不是汪藏海!我有名字,我原來的名字是——”
這個夢就在此刻戛然而止。
汪藏海因為急于喊出聲音,氣流受阻,劇烈咳嗽着醒了過來。
映入眼簾的卻是張海行的臉:“萬寶,你怎麼樣?傷的重不重?”
“我死不了。”汪藏海緩着氣答道,“你們族長呢?”
張海行伸手一指:“族長借伏魔殺陣之力,殺了人面鳥,在那邊。”
麒麟赤着上半身,站在龐大的人面鳥屍身頭顱旁邊,手裡還擎着黑金刀的刀柄,而刀刃的尖端直插在人面鳥的頭上。汪藏海辨認出來,那插刀的位置正是自己剛才拔掉人面鳥冠羽的位置。
麒麟用力拔出黑金刀,人面鳥的鮮血如湧泉一般噴濺出來,染紅了麒麟的半身,緊緻的肌肉力量線條、鮮紅的血、麒麟獸的紋身交織成一幅異常邪美的畫面,而麒麟的眼睛卻仍然如初生的嬰兒一般天真明亮,形成巨大的視覺沖擊力。
汪藏海晃了晃神,開口呼喚:“麒——”突然又察覺不妥,改口道:“起靈!”
麒麟轉過身看到汪藏海已經蘇醒,心情大好,微笑着朝他走過來,手裡還提着滴血的黑金刀——那是張海行的刀。
麒麟走到近前,張海行忽然問道:“族長,您自己的黑金刀去哪兒了?”
麒麟下意識地回答了實話:“留在忘白山了。”
脫口而出忘白山後,麒麟立即反應過來自己說漏嘴了,微微怔住,然而張海行和汪藏海似乎都不以為意。
汪藏海問:“你有沒有受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