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叫我什麼？”汪藏海的語氣十分驚訝。

麒麟趕緊又改口：“小汪大人……恕罪……”

汪藏海卻更加震驚，甚至忽地站立起來，幾乎無法遏制心頭的怒火：“你……張麒麟！你管我叫什麼？”

他原本赤着身體在洗浴，一站起來，上半身的肌肉線條一覽無餘。

麒麟看得呆愣，刷地一下臉色變得通紅。

汪藏海走近麒麟一步，強壓着怒意，問道：“你不認識我，對麼？”

麒麟開始懷疑自己的判斷，猶豫道：“莫非……你不是小汪大人……我認錯人了嗎？那請問，你是誰？”

汪藏海張開口，卻終于什麼話都沒有說出來，慢慢再一次坐回到水裡，沉默不語，面上神色陰晴不定。

麒麟紅着臉第三次道歉：“真對不起，冒昧打擾你了，那我、我走了，你繼續洗澡吧。”

麒麟站起來，拔腿就要逃走。

“等等。”汪藏海叫住麒麟。

麒麟轉回身，濕透了的白色寝衣滴答着流水。

汪藏海歎了口氣，緩緩說道：“我的侍從去取幹淨的衣衫了，稍後他們會回到這裡，你穿我的衣裳再走吧。”

麒麟這才低頭看了看自己，絲綢質地的寝衣一沾水，全都變得透明，緊緊貼在身上，簡直和不穿衣服赤身露體沒什麼差别。他立刻害羞地坐進了水裡，不好意思再看汪藏海。

兩個人面對面泡進溫泉裡，汪藏海直視着麒麟，而麒麟低着頭不敢看他，小聲問：“你為什麼會知道我的名字？你到底是誰啊？”

“我是汪藏海。”小汪大人的聲音冷得像冰。

麒麟仍然低着頭，說：“果然你就是小汪大人……一定是巫馬南聲告訴你我的名字的。”

汪藏海沒有接話。

麒麟又恢複了話痨本色，自顧自地說下去：“剛才我聽巫馬南聲說，是你殺了那個蚰蜒怪物。謝謝你救了我的命。”

汪藏海心想，該死的巫馬南聲，什麼時候你和巫馬南聲已經變得這麼熟絡了？你的社交能力都沒有瓶頸的嗎？

麒麟又說：“小汪大人，你有沒有見到我的朋友萬寶？他受了傷，需要人照顧，你知道他在哪嗎？”

汪藏海問：“你想見萬寶？你想照顧他？”

麒麟點點頭。

汪藏海心想，人人都是你的好朋友，隻有我是陌生人對吧？

汪藏海回答：“萬寶已經回東海萬家去了。”

汪藏海面不改色地撒了謊，實際上萬寶仍然還在這裡，但是汪藏海這一刻已經決定，今天就要叫霞霞把萬寶打發走，讓他回萬家去。

麒麟滿臉擔心地追問：“那萬寶的傷勢如何了？”

汪藏海沒好氣地說：“萬家的人會照顧他，用不着你操心。”

麒麟張開嘴還想說話，但是肚子卻不合時宜地咕噜咕噜響起來。

“小汪大人，”麒麟不好意思地說，“實在失禮，我已經一天一夜沒吃飯了。”

汪藏海聽見他說這句話，心底一軟，說話的語氣也軟了下來：“你過來，我身後案幾上有一些糕點。”

麒麟依言慢慢踱步靠近汪藏海，擦肩而過時，不免碰觸到潔白絲滑的皮膚。麒麟面上發燒，低頭垂眼，又看到池水中一汪春色。麒麟連忙側過臉，快走了幾步，幾乎撞上池壁和案幾。

再一擡頭，瞧見桌案上果然擺放着各色點心和果酒，擺盤十分精緻，是一朵梅花的形狀。

“有紅豆糕！”麒麟驚喜地叫出聲，“我最喜歡吃紅豆糕了。”

汪藏海心頭微動，麒麟啊麒麟，你知不知道，紅豆糕，也叫相思糕。

這十六年的執念與煎熬，原來竟是我一個人的單相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