鼻梁高挺,鼻頭圓潤,笑的時候和哭的時候鼻子都會輕微地翕動,特别可愛可憐。
嘴唇……
汪藏海突然停了筆。
他打開一小盒朱砂,想用毛筆去沾,但終于沒有拿筆。
汪藏海用右手食指沾了些朱砂,在宣紙上用指腹描摹唇形,彎彎的像仰月,但唇角并不尖銳,起伏的曲線像弓腰,但唇珠飽滿又軟嫩。
整幅畫都是水墨黑白,隻有嘴唇是豔麗的朱砂紅。
汪藏海想,我可能是鬼迷心竅了吧,我可能是瘋了吧,我可能是得了谵妄症,而且病得不輕……
汪藏海俯下身,用自己的嘴唇去碰觸畫中人的嘴唇,輕輕閉上眼睛。
麒麟,我好想你,明知道朱砂有毒,可我甘之如饴。
而他心心念念的小神仙麒麟,此時此刻卻站在數百裡之外一座小鎮某間當鋪門前,天色蒙蒙亮,當鋪還沒有開門。
麒麟伫立在街邊店門口,晨露深重,微微染濕了他的濃黑的眉睫,亮晶晶的。
“絕地啊絕地,是我一時糊塗,你可不要生我的氣。”麒麟喃喃自語,“再窮我也不會賣了你的,當鋪一開門,我就接你回來。”
前不久,麒麟接了穆王鈞旨,來大雍國拐騙汪藏海回去修繕被流星砸毀的雲頂天宮。這差事雖然要緊,穆王卻沒有規定期限,麒麟自從離開忘白山,一路上看見什麼新鮮玩意兒都特别開心,邊走邊玩,走了不到一半路程,已經把帶出來的金銀盤纏都花光了。偏偏在這時候,有個馬販子盯上了麒麟的坐騎“絕地”,識得它是足不履土的千裡馬,而且通體棗紅,沒有一根雜毛。馬販子見麒麟缺錢了,就開始設局,騙他去了當鋪。麒麟是久居深山一派天真的性子,從未見過當鋪,也沒見過騙子,還以為是馬販子好心幫忙。麒麟就這麼上當受騙,以為當鋪隻是寄存寄養,将價值千金的絕地簽了死當契約抵押給了當鋪,借貸來兩百兩銀子,又花了五兩銀子買了馬販子的一頭小毛驢。
麒麟滿心歡喜,以為自己的絕地能夠得到好好的照顧,等他找到汪藏海之後再贖回,還請“好心的”馬販子去酒樓喝酒,晚間很晚才回到客棧。
客棧的夥計瞧見麒麟上午騎着高頭大馬出門去,夜裡卻騎着粉黑色的小毛驢回來,十分納悶,問道:“客官,您的小紅馬去哪兒啦?”
麒麟酒足飯飽,心情大好,不厭其煩地給客棧夥計講了前因後果,大誇特贊馬販子的“好心好意”。
客棧夥計一拍腦門:“哎呀呀,客官您上當受騙了!您的那匹千裡馬,神駿非常,少說也得值千八百兩黃金,可是這小毛驢牙口都沒長齊,最多也就兩三貫錢。還有當鋪,那可不是什麼好地方。”
麒麟大吃一驚:“難道當鋪不是寄存行李和馬匹的地方嗎?”
客棧夥計歎氣道:“當鋪就是人在手頭困難急用錢的時候,變賣貴重财物的地方。”
麒麟急出一頭汗,抓住客棧夥計的胳膊追問:“你意思是,我的絕地賣給了當鋪嗎?”
當鋪夥計直點頭:“是啊,您的馬兒被奸商坑走了。”
麒麟吓得酒都醒了,轉身便走,邊走邊罵:“大雍國怎麼會有當鋪這種壞東西?在我們東夏,任何人缺吃少穿,都可以找宗族長幫忙解決困難,從沒有人會為了錢變賣東西。還有那個馬販子,太壞了太壞了!”
麒麟氣得七竅生煙,風風火火沖到了當鋪。但是夜色已深,當鋪也已經關門落鎖了。麒麟跳上屋頂,裡裡外外都瞧過,确實空無一人,後院裡也不見絕地的影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