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特殊情況而請假的女生也不能回教室,必須站在跑道旁邊看着其他同學揮汗如雨地奔跑。
規矩就是規矩,沒有人可以例外。
這是學校教給步入社會前的未成年學生的最重要的一課,也是社會機制正常運轉的基礎。
跑步是不需要額外學習的鍛煉方式,有腿就行。
大家在學校說的是普通話,偶爾加密也不是非讓人聽見不可的,馮寂染這個語言不通的異鄉人輕而易舉地融入了集體。
她像是曠野裡的羚羊一樣,步履矯健又輕盈。
和她并列跑在隊尾的趙伊婷則跑得上氣不接下氣,不一會兒就氣喘籲籲。
晨曦透過樹隙照在暗紅色的塑膠跑道和足球場寬闊的草坪上,反射出金燦燦的光芒。
分明一眼就能望到整圈塑膠跑道,一圈跑下來卻要消耗軀體幾乎不能承受的體力。趙伊婷由衷佩服馮寂染的耐力,對馮寂染說:“其實我覺得你比譚恒澈更适合當體育委員。你看着就讓人很有沖勁,譚恒澈那副要死不活沒半點責任心的樣子真的很降低人的積極性,隻可惜我們學校從來沒有女生當體育委員的先例。”
馮寂染倒是沒有篡權奪位的心思,隻不過聽趙伊婷這麼一說,覺得趙伊婷和那些恨不得擲果盈車的女生很不一樣:“你不覺得譚恒澈帥嗎?我看大家都為他那張臉神魂颠倒,好像隻要他站在那裡就能提供源源不斷的動力。”
“現在帥有什麼用?男孩子的花期很短的,我哥就越長越醜。”趙伊婷成天被家裡的親哥欺負,對帥哥的濾鏡直接一整塊碎掉,“她們不都說他絕頂聰明嗎?說不定他十年之後就謝頂了。”
馮寂染正暗想這些話要是被譚恒澈聽見了怎麼辦,忽然聽到了一道陰郁低沉的聲音:“你好像很期待我謝頂?”
“我隻是在陳述事實。”趙伊婷應聲說完才發現和她對話的人從馮寂染換成了被她議論的譚恒澈。
馮寂染依然在她的左側,隻不過譚恒澈以巡查隊伍為名出現在了她的右側。
她在跑步過程中沒力氣扭頭看譚恒澈的表情,但她猜得到譚恒澈現在的臉色一定是鐵青的。
因為接下來他的語氣充滿了不悅,還仗着班幹部的頭銜公報私仇:“跑步的時候聊閑天,這麼有精力,等會大家跑完你多跑一圈。”
趙伊婷雖然不服譚恒澈的指令,但心知自己在背後議論人也不是什麼光彩的行徑,便沒有跟他理論:“行,跑就跑。”
馮寂染沉吟片刻,開口說:“她是在跟我聊天,要跑的話算我一個,我陪她。”
趙伊婷聞言揚起唇角,并沒有把責任全攬到自己身上避免連累馮寂染,而是和馮寂染達成了統一戰線,朝譚恒澈豎起中指挑釁:“殘酷的暴政打不倒共和國的戰士。”
這下譚恒澈說話的音調都變了,嗓音低沉而冰冷:“馮寂染,你摻合進來幹什麼?”
馮寂染的想法和兩人都不一樣。
她在想:她要是取代譚恒澈當了體育委員,就不會被張耀毅欺負了。
之前她見過張耀毅看菜下碟、在譚恒澈面前低眉順眼的模樣,由此産生了這個荒唐卻貌似可行的想法。
她鼓起勇氣對譚恒澈說:“我想當體育委員。”
正中譚恒澈的下懷。
他笑起來,英俊的面孔神采奕奕。
“用不着你絞盡腦汁,我成全你。”
旁邊離得近的人将他們的對話聽得一清二楚,興奮地尖叫起哄——投誠或示弱,在他們這些吃瓜群衆眼裡都是傾心的表現。
馮寂染默了默,當着所有人的面澄清:“不過不是靠你讓,而是憑我自己的實力赢。”
“馮寂染!好樣的!”
話音剛落,群情激奮,有人趁亂給她加油鼓勁。
有對立就有争奪和競技。
熱血赤誠才是青春期最令人亢奮的東西,蘊含着無限魅力。
馮寂染的宣戰不知不覺喚起了譚恒澈久違的鬥志。
他彎唇一笑,眼裡閃爍起了晶亮的光芒。
“比什麼?随你定。”
有人在旁邊喊:“澈哥,好男不跟女鬥啊。”
也有人勸馮寂染:“女生在體能方面處于天然的弱勢,怎麼可能比得過男生嘛,别不自量力了。”
馮寂染卻堅定且倔強地給出答案:“扳手腕。”
衆人聽了都覺得過于荒謬了,不由面面相觑。
比别的項目她還有可能赢,可扳手腕比的是臂力。
看看她這細胳膊,再看看譚恒澈手臂上的肌肉。
力量上的懸殊很明顯啊。
有人調侃道:“想跟澈哥握手就直說嘛,用不着這樣拐彎抹角,輸了多丢人呐。”
馮寂染無視他人的質疑和嘲諷,再次詢問譚恒澈:“要比嗎?一局定勝負。”
譚恒澈和她四目相對,眼底笑意明顯:“好,輸了體育委員就你來當,我讓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