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芽看着梅香的字贊道:“你寫得字比我們村塾的先生還好看,隻是這紙,還不行,我要再試一輪。”春芽說着又定下來修改的方子開始第二輪制紙。
“這些都是你自己琢磨的?”梅香看春芽圈圈點點的記錄着一些她看不懂的符号,嘀咕着下次要怎麼改。每次春芽拿着這些圈圈點點告訴梅香要如何如何的時候,梅香總是再一次對春芽刮目相看,這個比自己年紀還小的姑娘,自有一套她自己的記事法子,别人看不懂。
“嗯,我認的字不多,隻能畫一些不同的記号來提醒自己。”春芽一邊塗改一邊回答好奇地看着自己的梅香,“我會好好跟你說的,你按照你的法子記下來就行。”梅香是認得字的,寫出來的字方方正正,有些春芽認識,更多的是不認識的字。
“你要學認字嗎?”梅香試探着問道,梅香不知道春芽這些符号是她獨創的,還是随手記一下,總歸過不了幾日,梅香也能看到春芽對着自己的鬼畫符發愁,嘟囔着“這裡是要怎麼來着?”或許宋大娘子隻是沒機會學。
“當然想啊,”春芽沉吟着擡起了頭:“我們村塾就教了名字和契書呢。要是能多學一點當然好,我記性又不好,要是會寫出來,就不會忘記了。”
“那個,我是識字的,算賬也會一點點,你要是不嫌棄,我教你?我雖然是個丫頭,将來卻是要做管事婆子的,這一攤事做好了就歸我管。”梅香看着春芽,漂亮的臉蛋發着光。
“我怎麼會嫌棄,我高興還來不及呢。”春芽拉着梅香的手,高興地說道:“我這就拜你為師,我給你束脩。”說着要給梅香行禮。
“你這樣我可不敢教你了,”梅香拉住春芽,讓她坐下說道:“既然你說這些紙還不行,就給你練字用好了。我可是要每日檢查的,學得不好我可不教。”
春芽點頭:“我一定好好學。”
梅香看着春芽婦人發髻忍不住問道:“你這麼年輕就嫁人了?”
春芽搖了搖頭說自己是自梳的,沒嫁過人也不嫁人。
梅香高興地拍着巴掌:“我就說你這樣的能人,不應該在後宅埋沒了。像你這樣自己有手藝才是好的。我也不嫁人,我就喜歡管鋪子,将來我是要做大掌櫃的。”
“你多大了?”春芽看着漂亮的梅香,明明是個姑娘裝扮,怎麼說起嫁人的事來,在靠山村哪怕是青山縣城,也沒有哪家閨女自己說嫁人的事。
“我二十三了,”梅香伸出三個蔥白的手指頭,“我不想做通房丫頭,好不容易求了三爺才得了這差事。虧得你是個女的,要不我也出不來。”
春芽不知道通房丫頭是什麼,這個莊子有很多丫頭,一個個生得漂亮極了,當然最漂亮的還是梅香。春芽說道:“我們鄉下沒有丫頭,就算年景不好也不會送了女孩兒去做丫頭,最多給她定個親,早點找個夫家。”
梅香看着春芽還帶着稚氣的臉,知道她什麼都不懂,大戶人家的後院污糟事多着呢。
過兩日梅香拿了一套大正朝的蒙童正書和大正字典給春芽,春芽開始了學習。春芽一下子忙碌起來,早起要背一個小時的書,再去作坊看造紙的進度,還要趕在晌食前去廚房做兩個菜與梅香一起吃,用春芽的話說:“我雖然沒有拜師,也承了你的教誨,做兩個菜孝敬我的‘字師’也是應該。”
因着梅香将要管着造紙一事,春芽把自己失敗的地方一一告訴了梅香,大約什麼狀況會出什麼樣的紙,有些就是看着差别不大,上手就能摸出來,發酵的時日也不是卡死的,夏日氣溫高短一點,冬日不僅僅是時間長一點,還要放暖房捂一捂等等細細地教了梅香,兩次試紙下來,梅香也能自己動手做個大差不差。
就這樣又過了一個月,第二通紙也做了出來,這一次差别看出來了,第二種法子做出來的紙張韌性最好不說,顔色也更雪白,質地更勻稱。梅香看了連忙将沈三爺叫了回來,沈三爺一一看過之後定了第二套法子。作坊開始第三遍造紙,這一次全程由梅香看管着進度,春芽隻是跟在後面,看梅香哪裡有錯漏的。梅香記性好,有把春芽的話記成了小冊子,一一對照着做,春芽幾乎沒有可以插手和修改的地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