繡莊門口站着幾個青色衫裙的姑娘,隻要有人走進去就會有姑娘上來引導,一樓擺着落地屏風這樣的大件,将店面隔成幾個角落,轉角出有一木質樓梯,扶手上是繡着纏枝紋青色緞面,上去二樓才是真正精品,不時有人被引導着順着樓梯走上二樓。
春花帶着宋老四春芽柱子在街對面看了一會說:“這是繡莊的正門,我們要從後面側門進去。”說着帶着春芽幾個繼續前行一段路程轉進一條小巷子,又走了一段路才到一扇兩尺寬黑色木門前。
“錦繡繡莊前面是兩層的鋪面,後面園子裡就住着繡莊的繡娘,有些繡品能不能做還要繡娘出來定。繡莊的大師傅一年這個數。”宋老四伸出一個巴掌:“五十個金元,這個還不算繡品的抽成。”柱子倒抽了一口涼氣,驚得瞪着眼珠子“啊”了一聲。
春芽她們看到春苗的時候發現春苗明顯瘦了,雖是冬日身上看不出來,小臉卻是尖了。春苗看到家人很興奮,柱子在門房那裡坐着喝茶。
春苗抱了木頭:“這麼沉,木頭又長肉了?”放下木頭又抱林子:“小丫頭還是沒有好好吃飯呐,比木頭輕多了。”
春芽笑眯眯地看着這個還不足十三歲的小姑娘說着大人的話,既心疼她一個人在外鄉吃苦又感慨春苗再不是村姑的模樣。春苗一手牽着木頭一手拉着春芽一路引着抱着林子的春芽往自己房間去,一路說着師傅水平極高教得也嚴格,師姐們看她年紀小待她極好。
春芽靜靜地看着說話的春苗,皮膚白淨了許多,瘦長的小臉愈發顯得她臉上隻剩兩隻骨碌碌的大眼睛,頭發也不再是村裡一條大辮子随便束着,頭上辮着細長的兩條辮子绾成花朵狀盤在頭上,辮子上編着彩色的發帶,還綁着兩朵小小的紗花,底下的頭發分成三股紮了,穿着月白的夾襖系着青色的棉裙,看起來不像村丫,更像哪家教養極好的小娘子。
林子在春芽懷裡東張西望,突然指了春苗的頭發說:“花花,三姐戴花花。”春苗看着她笑:“你還記得三姐呐!等下三姐也給你拿花戴。”
春芽房間在繡莊後面花園裡,雖說是冬日,花園裡還有不少菊花,巨大的金絲菊,小巧的白菊,還有不少春芽不認識的花朵開放着,圍繞着花木是一條蜿蜒的小水池子,裡面養着彩色的遊魚:“這是錦鯉,平日裡我們都要來看雨賞花,看花從花骨朵到全盛開放的過程,看錦鯉遊玩的姿态。”
春苗看木頭被魚吸引了,指着花園的景緻說:“我們就在花園裡看花學花樣子,現在花少了,春天花才多,牡丹芍藥最盛,開起來一大朵一大朵的,可好看了。夏天還有荷花和睡蓮,我從來沒見過這些花,可好看了。師傅說隻有多看多描才能把花樣子印在心裡,才能繡出鮮亮惹人喜愛的繡品來。每天早中晚我都要來看半個小時花啊魚啊的,晴天要看,陰天也要看,下雨了打着傘也要來看,然後還要說出不同時段不同光線花色的差别,師傅要考呢。”
“花,林子會種花,”林子從春芽懷裡掙脫下來,拉着春苗說:“我給三姐種花,種好多花。這些,這些都種!”林子指着剛才春苗指過的花樹,小小人兒胸有有志氣萬千。
“好,林子給三姐種多多的花,把園子裡全部種上花,三姐把花都繡到林子的衣服上。”春苗蹲下來對着林子說:“林子種多少花,三姐就給林子繡多少花。”
春芽和一位大她六七歲的林姓師姐同住一間房,師姐是十年學期了,已經能獨立完成繡品了,平常也帶一帶像春芽這樣的小學徒。林師姐聽說春苗家裡來人避了出去。這是一間兩張床鋪的小房間,屋裡有兩張小幾,還有一個櫃子。春苗讓木頭坐在小凳子上,又拉了春芽林子坐到自己的床邊,打開一個包袱裡面有條青色的稠裙,展開來看小小的,繡着粉色的荷花,一件小褂,繡着黃色的小鴨子,還有幾條繡了小包子和小年糕的帕子,趣稚可愛。
春苗抖開裙子給林子系上,又把鏽了小鴨子的小褂給木頭穿上,兩個孩子立刻變得不一樣了。
“好看,”春芽打量着:“都是你繡的?繡得真好。”林子看了看自己裙子上的荷花,扭過身來用手指頭點着木頭身上的小鴨子:“小鴨子,黃的,眼珠子黑的,腳爪子,白的。”說完嘿嘿一笑,指着自己的裙子說:“花,好看。”
“我現在隻能繡小件,等我再學學給大姐您做一套。”
春芽看着說話文绉绉口音也變了許多的春苗,揉了揉她的頭:“好,大姐等着你。”
“我從家裡帶了你愛吃的來,不知道你這裡能不能——”春芽停了一下:“你們平常怎麼吃飯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