木頭要不要學木匠,春芽還沒有想好,隻是近在眼前的春耕開始了,春芽很快忙得腳不沾地,一時誰也顧不上。
布谷鳥一遍一遍地叫喚着“阿公阿婆割麥插禾”,遠山已經穿上了綠色的盛裝,燕子一雙雙飛回了舊窠。柱子房檐上那不知道多少年的燕子窩裡面又來了一雙叽叽喳喳的燕子夫妻,宋阿爺每次經過都要擡頭看看。如今春芽搬去了自己屋子住,宋阿爺年紀大了鼾聲重,柱子搬到了原來春芽的房間,留下木頭陪着宋阿爺住着。
宋阿爺跨進堂屋呆愣了一會才走去柱子的房間,将柱子搭在床上的髒衣服拿出來洗。
“這衣裳啥時候補的?”宋阿爺拎起一件褂子看了兩眼說,“補得跟個蜈蚣似的。”宋阿爺抱了一堆衣服出來放到水盆裡,找到後院挖土的柱子:“柱子啊,以後衣服破了你不要自己補,我叫二春媳婦給你縫。你看看你補的那個叫什麼東西,白糟蹋衣服。”
宋阿爺走了,留下柱子一個人繼續挖土。
前些日子柱子在路邊和三妮說話,不知怎地身上衣裳劃破了一道指頭長的口子。柱子沒在意,三妮非要給他補,三妮去家裡拿了針線來,黑色的麻線,柱子身上衣裳卻是淺藍細稠。
路上總是人來人往,柱子也不能脫了衣裳給人看到不雅。三妮和柱子一起坐在車上,三妮就這樣在搖搖晃晃的車上給柱子補衣裳,三妮的手微涼,捏着衣角的手能碰到柱子結實的腰。柱子忍住那股說不出的癢意,看着三妮一針又一針縫了一路。
三妮是前山村趙家的女兒,家裡有一個偏心的阿奶,總是不讓三妮姐妹吃飽,總是使喚三妮姐妹出來賣菜。柱子隻知道這些,每次看到了都捎三妮一程,讓她坐了騾車去城門口。三妮生得好,每次去城門口集市,總是有些浪蕩子找了由頭和三妮說話。柱子看見過兩回,後來就不再讓三妮去賣菜,自己掏了銅子将三妮的菜買下來,省得她在城門口白叫喚。
“柱子,弄好了沒?”二春趕了牛車走過來打斷了柱子的思緒。
“這就好了,二哥,明兒要送菜麼?”柱子将挖好的肥土框和二春一起擡上牛車,挨着放好了問道。
“我聽說要的,明日東西多,讓青土和你一起去。”二春趕着牛車走了。
第二日春芽一早起來開了油鍋,二春也開始貼燒餅。家家戶戶都忙着地裡的活計,不少人家找春芽定了燒餅帶去地裡吃。
“今天怎麼這樣多?”二春媳婦将一盆糯米圓子端出來說道:“二春你燒餅貼夠了沒?貼夠了把驢車拉過來,柱子一輛車放不下。”
“我知道,你先放着,我叫青土來。”二春抹了一把額頭滴下來的汗汗,将燒餅十個一摞放着,扯着嗓子喊青土。一會青土後面跟着青田揉着眼睛牽了驢車過來。
“青田還沒睡醒呢。”春芽看了一眼青田,“不能叫青田一個人趕車。”
“他們兩兄弟都去,在家裡也是淘氣。”二春媳婦将菜盆往車上搬。
“柱子你看着青田一點。”春芽對着拿了一摞燒餅的柱子說,“路上慢一點,不要急。”
柱子趕了騾車出去,青田爬上車架和柱子坐到一起,拿過一塊燒餅啃着:“阿爹也真是,也不給我們做幾個肉燒餅。”
“這麼瞌睡,昨晚看麥場了?”柱子也拿了一個燒餅吃了起來。
“嗯,我第一次看麥場,不敢睡覺。”青田撓撓腦袋,後來不知道怎麼睡着了,被二春抱了回來。
柱子讓青田靠着車壁坐好,趕着車出了靠山村。
“我哥在後面跟着呢。”青田探出腦袋往後看看又擡頭向上看了一眼頭頂的擋闆說:“柱子叔,還是你的車好,擋得住太陽。我哥那裡就一個車闆,太陽曬得他眼睛都要睜不開了。”
“你哥沒帶鬥笠?”柱子甩了一下鞭子。
“沒,他把手擱腦門上呢。”青田笑了兩下突然用胳膊搗了搗柱子說道:“柱子說,你看——那邊有兩個好俊俏的姑娘。”
柱子瞄了一眼是趙三妮,他輕輕地低下頭說道:“你小子不要對人家姑娘評頭論足。”
“哎,柱子叔,我還沒見過這麼好看的姑娘呢,尖尖的下巴,白白的臉蛋,水汪汪的大眼睛。”青田手舞足蹈地說道,“柱子叔你說怎麼有這麼好看的姑娘呢,不知道是哪家的,我要叫我娘來提親。”
柱子咳嗽了兩聲說道:“你哥還沒定親,你急什麼?”
“明年我就去服役了,怎麼就不能說親了,這麼漂亮的姑娘給别人家定走怎麼辦?”青田不服氣地說道。
“你知道說親是什麼?”柱子歪着頭看他,這小子毛還沒長,眼光倒是好。
“說親就是娶媳婦,柱子叔你怎麼還不娶媳婦啊。”青田眯着眼打了個哈欠說道:“柱子叔你要是看上那個姑娘,我就讓給你。我娘說了,你一年不娶媳婦就要罰一年銅子呢。娶媳婦這件事還是你急一點。柱子叔,你有看上哪家閨女麼?來,你告訴我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