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苗一路忍者眼淚,直到見到春芽再也忍不住眼淚吧嗒吧嗒地掉,話也說不齊全。春芽将頭上的頭巾解了給她擦眼淚,自己也是有些哽咽,在路邊站了好一會才說道:“都回家了,還哭什麼呢?家裡給你蓋了新房子 ,新床新被褥,新家具新梳妝台,哭什麼呢?”春芽也不知道自己胡說些什麼,等着春苗好不容易止住眼淚才牽了她的手回家。
“哎,真的是春苗啊。”剛剛說話的靠山村人看着春芽牽着小姑娘的手走過來。
“春芽妹子,是春苗回來了?”這大聲招呼春芽的也是宋家人。
“是呢。”春芽揮揮手,“嫂子回頭來家裡吃飯。”
宋阿爺和春苗一路頂着村人的目光走來,如今春芽和春苗又被靠山村人目送着回家。
送春苗回來的婆子是繡莊常年在外跑的蘇管事,趕車的是她的老伴,看着老眼昏花的樣子,實際上卻是有兩把式的武夫,一般人跟他過不了三招。平常接送繡娘去大戶人家趕件,或是去找一些有名的繡娘都是這對夫妻。這對夫妻沒有孩子,據說蘇老漢早年是當兵了,打仗的時候壞了身子,不過也沒人敢問。這兩夫妻就這麼天南地北地走着,沒生個一兒半女,也沒收養個孩子在膝下。
春芽和春苗回來的時候老夫妻正在院子裡眯着眼睛打盹,院子裡停着春苗回來坐的車,車裡有春苗帶回來的四個箱子。蘇老漢看到春苗回來,打開車門,将春苗的箱子給抱了下來放到廊下摞起來。春芽将箱子搬進廳堂才出來招呼客人。
宋阿爺燒火春芽拿了六個雞蛋很快煮了三碗酒糟雞蛋小湯圓出來。
“大老遠的送春苗回來,辛苦二老了。”春芽端上糖水,“喝口湯,歇歇腳。”
蘇老漢低頭三口兩口吃完了兩個雞蛋一碗小湯圓,昂頭喝下最後一口湯,放下碗道:“姑娘可有青鹽,我兌點水喂騾子。”
結伴回來的木頭林子連忙拿出青豆和鹽巴出來,蘇老頭從車座底下掏出一個木盆,打了半盆井水捏了兩指頭鹽巴進去攪了攪喂騾子,又朝木頭擺擺手,從車轅上挂着的布袋子裡掏出一把黑豆喂騾子。
“早知道宋姑娘的大姐做得一手好吃食,”蘇婆子喝了口甜湯,用勺子舀了兩個小湯圓細細地咀嚼着:“我這是趕跑了好幾個老姐妹才搶來送宋姑娘回家的活計。這甜湯,清甜,還有股子酒香味。湯圓綿軟小巧,雞蛋剛剛凝固,酒糟去了雞蛋的腥味,極好極好。”
春芽笑了笑:“您老要是喜歡,多逗留幾天。”
“這卻是不行呐,昨兒本要趕回來,奈何落了雨,隻得在縣城住一晚。今日再去住一晚,明天一早要趕回去。”
“如此,不如就在家裡住一晚,明兒不入縣城直接走官道回去?”春芽是住過幾次客棧的:“家裡其他不好說,炕總比客棧寬敞些,山村裡安靜,沒有人走來走去,睡得也好些。”
“如此,”蘇婆子低頭想了想,又看了看天空高挂的太陽方道:“便叨擾宋姑娘了,這日頭不錯,如果方便的話,老身夫妻想梳洗一番再把衣服洗一洗。”
“當然好,家裡有新打的浴桶。”春芽轉身跟林子說:“把外面的竈台也點起來,兩口鍋燒水,屋内的竈台我來做飯。”回頭跟蘇婆子說:“西廂剛剛收拾出來,您老吃完休息會,水燒好了我叫您。洗漱了剛好可以吃飯。”
春芽帶着春苗在自己房間安置下:“你先住這裡,回頭我讓大伯去問個日子正式搬進新家。我們平常都在這邊吃飯,新家還沒開火,就等你回來呢。”
木頭在院子裡燒火,林子掐了一籃子豌豆頭,又去荷塘邊掐了一把空心菜。春芽放鍋裡放兩把艾草對蘇婆子說:“燒點艾草水泡泡驅驅乏。”正說着二春媳婦走了進來:“二嫂,快來幫我搭把手。”
春芽和二春媳婦把浴桶擡進西廂,拿出一整塊未開封的新胰子:“鍋裡水煮好了,還需要什麼您招呼一聲。”
“這就夠了,”蘇婆子提了個包袱進屋,“倒是洗衣服用什麼盆,還需要兩個。”春芽拿了兩個大木盆進來便出去準備晌午飯。
“這是?”二春媳婦一邊往廚房走一邊歪着頭打量院子裡的布幔車。
“府城繡莊的人,送春苗回來的。”春芽壓低了聲音說道:“要在家裡住一晚,二嫂幫我去說一聲,問大伯大伯娘有空幫我來待客。”
“好,我這就去。”說着二春媳婦就轉身出門走了兩步才想起了什麼回頭道:“你看我這是昏了頭了。”二春媳婦拍了一下頭說:“娘叫我來問問,有沒有要幫忙的。”
“田裡?”春芽擡頭問道。
“我家的水田插好了,你家慢一點,下半晌也能弄好不缺我們兩個。”
“如此正好,我一個人忙不過來。”
二春媳婦幫木頭林子裝好秧苗跟着出去說道:“我先去把秧苗撒了,等下就回來。”
春苗一個人在新家待了一會,又走出來關上門回到柱子家,她打開堂屋的箱子,拿出一套碧色的衣裙說:“大姐,你衣衫都濕了,換一下吧。”
春芽低頭看了看,說:“我換條褲子就行。”說着擡頭打量了春苗兩眼:“倒是你,有衣裳換就把身上的裙子換下來吧,跟作客似的,回到家不用那麼拘謹。”
“有,我這就換。”春苗轉身要走,春芽叫住了她:“你有家常些的衣裳?沒有去箱子裡拿我的衣裳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