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子經常往山上跑，木頭做了一個彈弓給她，慢慢的林子上山不僅會帶回來花和草，還會帶着山鳥或是野雞回家。後來春芽山地上果園越來越大，每到果子成熟的季節，林子就拿了彈弓打鳥，很快練成了神射手，春芽覺得挺有意思，也讓木頭做了一個彈弓給她，兩姐妹比賽着看誰打下來鳥更多。這個時候林子才像一個孩子，春芽也像一個孩子。

打下來的鳥多了，巴掌大點鳥兒，沒有多少肉，油炸一下，連骨頭都酥了，林子最愛嚼這樣的鳥骨頭，每次打了鳥都叫春芽油炸來吃，宋大伯娘也喜歡油炸小鳥，一隻小鳥慢慢撕了肉絲來吃，能吃半天，配着米酒，很快就半醺了。

林子長大了，宋大伯宋大伯娘和宋四叔宋四嬸都開始憂心林子的親事，這些長輩起了心要給林子找個四角俱全的女婿，林子很煩，春芽看見了告訴她嫁不嫁由她。

後來齊懷仁來找春芽提親，林子拒絕了他。

“你不會一直想待在靠山村的，”齊懷仁對着認識了有十年的林子說：“再待下去你會瘋的。”

“我不會生孩子的，”林子把齊懷仁帶到桂枝墓前：“我娘自己小小年紀沒有娘一個人東家打工西家幹活地把自己養活了。我和木頭生下來就沒見過親娘，不知道親娘是什麼樣，靠着哥哥姐姐把我們養活了。都說生老病死是人之常情，可是這生孩子死的常情我不想要。你家裡是開藥堂的，藥堂裡哪個大夫哪年不診幾個生孩子救不回來的，這還是舍得請大夫的人家。”林子怕死得很，她從不會一個人上山，也不會一個人下河，整個宋家找不出比她更惜命的。林子喝了酒會起疹子，她總是在宋大伯娘喝酒的時候悄悄走過去抿兩口，春芽酒壇子從來沒蓋子，林子一個人在家絕不會偷喝一口。

“我們可以不生小孩，”齊懷仁看着面前這個從小就認識的小姑娘倔強面龐：“我并不是爹娘親生的，我也沒有傳宗接代的任務。”

“你？”林子從來不知道這件事。

“我爹娘也隻是阿爺的徒弟，阿爺當年是當年陛下起兵時候的軍醫，爹娘是他從流民中收的徒弟。”齊懷仁說着從沒有向任何人說過的往事：“你還記得我們第一次見面嗎？你幫我采藥，那個時候我就想，将來我娶妻就要娶一個像你這樣能和我一起四處奔走上山采藥的。我不會在青山縣城留太久的，濟民堂的大夫在出師之前都要去軍隊當兩年軍醫。阿爺說隻有看過了生死才會知道生命可貴。生死面前，人不論貴賤不分男女，都是一樣的。你知道我阿爺的，他從來沒有那些可笑的門戶之見，男女之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