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熙熙攘攘的街道上依舊熱鬧非凡。
一隻漂亮的珍珠蝴蝶長簪被一隻骨節分明的手握在手心裡。
紛飛的紅色蝴蝶中央鑲嵌着一顆圓潤的玉石,原本看上去活靈活現,可是卻被那隻下意識用了些力氣緊緊攥着,翅膀都險些被折斷。
小販瞪大了眼睛:“客官,你還買不買啦?不買放下來啊,折斷了怎麼辦?”
心裡卻道:看着斯斯文文的,沒想到力氣居然這麼大!真是人不可貌相啊!
而小販面前,久久沒有回神的男子這才恍若驚醒一般。
他的目光已經從遠處收回,可是他整個人卻依舊恍惚不定,仿佛神不附體。
他愣愣看着手中紅蝶簪。
他記得幼時他也給她買過這樣的,不過那一對是钗,這一支是簪子。她那時候很是喜歡,天天帶着,隻是長大了,戴不得了才換了别的。
他的指腹撫過那圓潤的玉石,好像能從那清澈的玉石中倒映出他的眼睛,而他的眼睛有些扭曲。
終究不是小時候了。
那人錦衣華服,非富即貴,腰間玉佩,天下罕有。她又怎麼還會瞧得上小販這麼粗陋的玉石?
她終究會離開的。
他想起昨夜,就在房間門口,她輕輕湊近他的脖頸,問他:“這麼近可以嗎?”
她那時候是在試探他,可是她身上的味道是因為她是主動的,是自願離那個人那麼近……撞到他身上,可能還會在他懷中……
許舒甯聲音艱澀:“不要了。”
可是他的手卻下意識收緊。
“公子,您到底是要還是不要啊?”小販糊塗了。
“不要了。”他放下簪子,轉身離去。
明明是還未過秋,明明人群那樣熱鬧,可是他卻覺得好冷好冷。
若非當年之故,他是否也能和那人一樣,有資格有能力站在她身邊呢?
一定有的。
“若非當年之故,我一定對她更好,好過所有人!”
他自言自語,卻近乎咬牙切齒。
“許舒甯,我總會有愛人的呀!”
他的腦海裡莫名想起了她的話,聲音如此平靜,就像訴說着一個事實一樣。
“為什麼非要愛别人?”
“為什麼非要愛别人呢!”
“許舒甯,你是不是……喜歡我?”
他驟然停住了腳步。
他的心跳得好慢,慢得好像都要停下來了。
那個在掙紮間不斷拉扯出來的答案讓他全身驟冷,血液倒流。
他喜歡李熙?
那他剛剛是……
是,他剛剛吃醋了。
他居然真的喜歡她?
為什麼?
是從什麼時候開始的?
——“許舒甯,你不要死?”
是那年冬日他病得快死了,她迎着風雪找來了大夫,手足皲裂而不知?
——“許舒甯,謝謝你今年的陪伴。”
還是去年元宵,她輕輕戳破了他煮的元宵,說來年也要和他在一起?
“許舒甯?”
“許舒甯!”
“許舒甯。”
少女回眸朝他一笑,她在外面很少笑,總是讓人覺得她很不好相處,可是她卻時常對他笑,那種一點一點浸透他整顆心髒的,明目張膽的偏愛,讓他食髓知味。
許舒甯感覺自己比剛才還冷。
他喜歡上了自己視為妹妹的李熙?即便沒有血緣關系,可是他這些年是真的将她當成妹妹養的。
他唇很白,哆哆嗦嗦抖個不停。
映日的紅霞之下,他的臉被照得半邊绯紅,另外半邊是病态一樣的白。
他站在路中央,晚霞灑落他身上,眉如黛,青絲染血,容姿絕色。
他的指甲掐進了手心裡,咬牙切齒:“許舒甯,你是變态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