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許舒甯，你沒事吧？”李熙替他撫背，可他卻不可自抑咳嗽得更厲害了，李熙扶着他坐到床邊，問道：“有茶嗎？杯子在哪兒？”

許舒甯看着她焦急的臉色，緊握住她的手，可此刻哪怕握得再緊他都覺得如此無力。

許久，他終于稍好一些，可是那種撕心裂肺的感覺早已刻入他骨髓深處。

他紅着眼眶看向窗外，此刻風撩起他的長發，他餘光竟看見他藏在青絲中的絲絲銀白，風又緩緩落下，青絲将銀白重新藏起來，仿佛這一切都沒有發生過變化。

幼時，他時常想，若沒有他，爹娘是否就能走出那道院牆。而現在他則是常想，若他沒有遇見李熙，李熙是否會過得更好？

可是他總是想不明白，也許是庸人自擾罷了。

“李熙，這風好冷呀。”他勾了勾唇，說出了沒頭沒腦的一句話。

“冷？”

李熙立馬用身子輕輕裹住他：“這樣還冷嗎？”

“不冷了。”他餘光瞥向蒙塵的銅鏡，那裡隐約映着兩個人。

“李熙，我還有機會報仇嗎？”許舒甯往她懷着縮了縮，他撒謊了，他還是覺得冷。

李熙遲疑了，她從不說謊，但今天她卻無法說出真話：“有的。隻要活着，就有那麼一天。”

撒謊。許舒甯心道，其實他和李熙都心知肚明，但是他還是笑了，他的眼中盛滿了秋水，微微顫抖漫出憂傷：“我真的，好不甘心啊……”

他微微仰頭，窗外的月亮越升越高，可光輝卻越來越弱，而還未升起太陽卻早已開始發光發熱，奪去了月亮的光芒。

他不甘心無法報仇，他不甘心失去李熙……他好不甘心。

李熙看着他漸漸暗下去的眼眸，那是希望一點一點磨滅的迹象，李熙心中絞痛，不由自主道：“許舒甯，成親吧。”

管什麼皇帝，管他在不在意，管他會不會給李熙穿小鞋，她隻想許舒甯活下去，帶着希望活下去。

許舒甯愣住了。

成親？

他看向李熙的眼睛，較真而決絕，倔強而義無反顧。她的眼睛永遠是世界上最美的東西，沒有人能被她這樣看着還能拒絕她，因為她太認真了，她的眼睛如同星星，澄澈明亮，仿佛能照亮無月的夜空。

随即他眼眸變得越來越溫柔，他松開了緊握李熙的手，反而輕輕擋住了她炙熱的眼眸。

他半跪在地，捂住了她的眼睛，而他的眼睛中卻似水柔情，全是愛意，可是他說的卻是：“李熙，不要同情我，唯獨不要同情我。”

“那再加點愛夠不夠。”

許舒甯心中一顫，那是他内心最渴望的幸福，所以李熙一說他就心動了，可是他不敢：“你值得最好的。”

“許舒甯，你就是最好的。”李熙說着。

李熙從未想過和别人在一起，除了許舒甯。就像她聽見許舒甯那些頹然的話并不生氣，因為她知道，她不會因此放棄許舒甯，而許舒甯……他隻是病了，病得忘了自己。

李熙想替他找回自己。

哪怕……

隻是些許時光。

她輕輕揚手，手從他青絲邊蹭過，貼在他臉上，再次道：“許舒甯，成親吧。”

許舒甯望着她，目光漸漸認真起來：“你知道自己在說什麼嗎？”

“許舒甯，成親吧。”她義無反顧說了第三遍。

她如同炙熱的驕陽擁抱向他，許舒甯笑了，又怎麼能辜負呢。

他松開手将光明還給她：“你現在是明熙縣主，不是呂縣的李姑娘了，及笄禮還沒辦怎麼能成親。”

李熙微微偏頭不是很懂，但是有一點她明白：“不能成親那就先定親吧，定親總成的。”

許舒甯啞然失笑，在某些地方，李熙仍舊天真得要命。

他望着她：“若你不後悔。”

“我不後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