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相熟的師兄師姐前來看望,皆被拒之門外。
好在沈卿卿如今日日都要去禹景曜那上課,能夠互通消息,否則禹景曜和葉振都要着急上火。
慕容殊:“我已經全好啦。”
他的話很有說服力,馬尾高高束起,襯得人很有精神,少年人的活力撲面而來。
見人面色紅潤,狀态确實不錯,禹景曜和葉振兩人才算是徹底放心。
“阿雪哥哥,我想喝春煙茶。”
咔嚓,葉振手裡的小石頭從中間裂開一道縫。
這是什麼稱呼?
他面無表情地想,五指一松,石頭化作的齑粉流沙般落下。
糟蹋完石子,葉振一口飲幹面前的茶水。
這不是有茶嗎,做什麼非要吃那春煙茶?叫得這麼親熱,劍尊允許嗎?
劍尊自然是不樂意的,但沈卿卿深谙生存之道,一眼看出在這明劍峰誰才是真正的話事人。
她該怎麼叫就怎麼叫,把嗖嗖冷氣當作天然降溫利器。
沈卿卿面上的陰郁少了許多,那雙墨綠色的眼眸不隻有神秘晦暗,而是變得更為透亮清澈。
她坐在石凳上平靜地看着慕容殊,雙臂撐在兩旁,終于有了一點少女的意味。
“好啊,我這就把茶換了。”慕容殊愣了瞬,一口答應。
沈卿卿難得主動提出想要什麼,他自然無所不應,況且,她今日竟然喚他哥哥了,平日裡都是稱阿雪的。
春煙茶換上了,慕容殊沏茶的技術相當一般,但茶是好茶,清淡的香氣被沖泡激出,像是山林間初春的味道,帶着絲絲寒氣的清爽感讓人頭皮都舒展開。
慕容殊給三人一一倒茶,說:“嘗嘗,是祁師叔今日過來時為我帶的,我和卿卿都沒試過呢。”
“謝謝阿雪哥哥。”沈卿卿說。
慕容殊擡眼望去,發現沈卿卿表情輕松,眼裡甚至有一點不明顯的笑意。
反常,實在反常。
咔嚓
又是什麼東西碎掉了,這樣的動靜他似乎在幾分鐘前聽過。
慕容殊一手将杯盞推到葉振身前,轉頭看向聲音的來處。
禹景曜笑得溫柔,舉杯輕啜:“好茶。”
桌下,一支斷成兩截的筆靜靜躺在掌心。
慕容殊回以微笑,疑心自己聽錯了。
他兩手捏着杯子的邊沿,将茶盞捏起,對着茶面吹啊吹,熱氣氤氲升騰,最終散于天際。
一小截舌尖蜻蜓點水般碰了下水面,飛速收回。
還是好燙,慕容殊有點苦惱,可是别人都喝上了,他也要嘗嘗味,于是茶杯微微傾斜,茶水與嘴唇一觸即分,隻有些微的一點流入唇縫。
趁着這點時間,另外三個人眼神交流了一番。
禹景曜看向沈卿卿,冷笑。
葉振瞥向沈卿卿,冷眼。
沈卿卿亦不甘示弱,露出一個純天然的,真實的淺笑。
表面冷峻,實則小心眼的葉振輕而易舉地生氣了。
除了劍尊,全宗門的人都隻能叫慕容殊師弟或者小殊,憑什麼這個姓沈的能是個例外。
阿雪哥哥,阿雪哥哥,一口一個叫得親熱,葉振聽得牙齒都要酸掉了。
他瞥了眼沈卿卿,又扭頭去看慕容殊,直接愣了神。
妖女啊!
喝個茶都能這樣,不得了了。
慕容殊放下茶盞,從已經變得輕薄的熱氣中擡頭。
靜,極緻的安靜。
他遲疑道:“你們……在看什麼?”
面面相觑的三人刷地轉回頭。
“沒什麼,”葉振繃着臉,随意挑了個話題,“沈卿卿修煉還挺快。”
話一出口,氣氛又僵了。
禹景曜還是一派溫柔,隻是眼底發出冷光,沈卿卿身子往後仰了下,處在慕容殊的視覺盲區,含毒刀子的眼直勾勾盯着葉振。
沈卿卿懶得看那個蠢貨,扯了下慕容殊的袖子,臉在他的肩膀上蹭了蹭,是依賴也是安慰。
慕容殊練了七年才到練氣五層,沈卿卿一個月就到練氣四層,築基指日可待。
在慕容殊身前,談及修煉速度之類的,不異于殺人誅心。
慕容殊摸摸沈卿卿的頭,說:“是呀,卿卿很有天賦的。”
初來萬法宗,沈卿卿很沒有安全感,總是惴惴不安,用陰郁冷淡疏遠人群來保護自己。慕容殊學着妄意的樣子,給她摸摸頭,拍拍背,這樣她能放松許多。
所有人都在擔心慕容殊傷心難過,但他其實還好,畢竟他知道自己修煉慢的原因,也知道解決方法,隻是不想那樣做。
他對修煉快的人會有點羨慕,但也僅僅是羨慕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