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啊,全喝光了。”
略有些低沉的聲音從頭頂傳來,兩人隔得太近,慕容殊能感到身後胸腔的震動。
明明在很久以前,慕容殊還對萬法宗這個地方充滿陌生感的時候,他們經常這樣坐在一起,甚至會靠得更近。
有時慕容殊感到害怕,控制不住地流淚,妄意就會虛虛抱着他,摸摸頭,又拍拍背,輕聲安撫。
或許是太久沒那樣了吧,慕容殊竟有一絲不自在,有點被禁锢的感覺。
心裡的小人搖搖頭,慕容殊把禁锢的荒謬感從腦海中晃走。
他失笑,想什麼呢。
幾隻白鶴從不遠處飛來,慕容殊于葉振說了幾句話,有些心神不定,他疑心是累了,跟宗主等人告了别。
一隻白鶴脫離隊伍,輕柔地扇動翅膀,翩然落地。
細長的脖頸彎曲,用頭親昵地蹭蹭慕容殊的臉。
慕容殊撫摸它的毛發,輕聲說:“幸苦你了。”
白鶴飛至空中,體型變大數倍,容納兩個人綽綽有餘。
平穩地坐在仙鶴上,雲霧缭繞,身下的場景在不斷變換,慕容殊深吸一口氣,慢慢呼出,萦繞在心頭的那一絲别扭也随着消散。
“阿雪,怎麼這麼早就想回去了,是我待在那讓你感到拘束了嗎?”
“啊。”慕容殊有種噎住的感覺,妄意一句話又給他拉入當時的場景,那點異樣的情緒卷土重來。
慕容殊說:“沒有。”
腦後,一根小辮随風飛起。
妄意煙藍色的雙眼裡泛起笑意,看着慕容殊道:“幸好不是我的緣故,否則我可要傷心了。”
這雙眼睛太過深邃神秘,輕易就能将人拉近深不見底的漩渦。
慕容殊慌忙撇看視線,看向仙鶴柔順的毛發,說:“我不會因為師尊感到不自在的。”
下意識的,他覺得急需換個話題,靈光一閃,想到一個百分百能轉換成功的。
“師尊,我跟你說。”想好了對策,慕容殊也不慌了,擡頭注視着這片煙藍色,“今天發生了一件事。”
他添油加醋地把淩雲閣地事講了一遍,着重描述自己有多麼的身姿英勇,躲過程淩撲過來的身體并順勢将人放倒的速度有多麼快,用彤雀劍吓唬人的時候有多麼厲害。
果然,妄意全程聽得很認真,再也沒提宴席一嘴。
講到一半,慕容殊站起來,轉了個圈,前前後後,全方位展示自己的毫發無傷。
末了,妄意道:“阿雪真的很厲害呢,隻是稍微恐吓一下就将人吓成那樣。”
慕容殊眉開眼笑:“是吧,我也覺得自己厲害。”
數日後,等十日宴結束,吳得意去往淩雲閣所在地,遍尋不到寫有“淩雲閣”三個字的門派。
*
而在十日宴的第一日,禹景曜和沈卿卿都未出席。
禹景曜實在是位盡心盡力的老師,那日,他仍要求沈卿卿待在跟前畫符。
沈卿卿學了半天基礎知識,又畫了半天的符,期間偶爾和禹景曜互相冷言幾句,到了傍晚才結束學習。
這日又到了該和主上傳訊的日子,沈卿卿照舊找了個由頭讓禹景曜别送到明劍峰。
上次去的山谷依舊荒蕪無人,她閉上眼,喚醒神識中的一處印記。
刺痛後,她感到一道無形的線連接着她和那邊的人。
沈卿卿:“主上。”
可怖的氣息彌漫而至。
沈卿卿知道那人在聽了,壓下心中紛雜的思緒,将這些天的事情整理後說與他聽。
其實沒有發生什麼事,沈卿卿三言兩語就說完了一切。
對面那人道:“你辦事很不盡心。”
他的嗓音很好聽,但是有種陰冷感,叫人内心發慌。
話音剛落,淩遲神識的懲罰随之到來。
沈卿卿悶哼一聲倒在地上,身體無意識抽搐。
等懲罰過去,沈卿卿動了下,試圖站起來,卻連臂彎都撐不起。
那人說:“攝魂鈴雖然給了你,但它認的主還是我,你以為我不知道你這些人是怎麼做的事?”
“你的神魂早被我打上印記,生死不過是一念之間,你知道該怎麼選。”
餘痛讓沈卿卿的意識模糊,神識上的傳訊又使她被迫清醒,到最後切斷連接時,沈卿卿模模糊糊聽到幾個字,像是那人的自言自語。
“妄意在渡劫期已久,他早該飛升了,為何一直拖着。”
“等他一走,先天爐鼎便是囊中之物……”
飛升。
沈卿卿積攢了些力氣,強撐着站起來,搖搖晃晃地走向明劍峰。
是啊,劍尊總要飛升的,那慕容殊怎麼辦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