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酒店的香薰器模樣似雪白的蛋殼,但它有缺口,缺口釋放清新的薄荷香氣,沐浴後的女人微濕着頭發,纖細單薄的身體縮在落地窗邊側内隴的休閑沙發内。
原來這個沙發也似蛋殼一般。
沒有安全感的人會下意識縮成一團。
雪白的背心跟杏色的襯衫外套貼着蒼白的皮膚,其實也是套着皮囊,皮囊之下,是無處安放的茫然跟恐慌。
簡舒難以在邊江面前恐慌,所以才在最後收斂了情緒,冷漠讓他送自己回酒店。
她沒有說那兩篇作文給她帶來了多大的情緒波動,耳膜震動,遙遠又清晰傳來了熟悉的聲音。
是她自己的聲音。
林洋,林洋...洋洋。
她是不是喊過他“洋洋”?
她是不是為他哭過?
最後那張作文紙上有斑駁的痕迹...張老師一直将它們保存很好,隻能說明它是以前再寫下作文的時候就有的痕迹。
淡淡的淚痕。
幹了後比水更能留下痕迹。
原來她也會哭嗎?
就算失去記憶,被漫天茫然的空白包圍,陌生的哥哥,急切且隐隐懷疑的警察,往來竊竊私語卻不肯言說隻言片語的人群...
那樣窒息的境地,那時的她也沒有半點想哭的欲望。
可現在。
簡舒下意識摸了眼眶...摸到的隻有皮膚原有的冰涼。
————————
邊江回到警局後,這邊已經确定了林家的确買了爛尾樓的房子,确定開發商跑路後,林家人遭受打擊十分之大,剛好那時候林承被抓,林家夫妻幾乎一夜白發,變賣了所有家産為林承的案子奔走,但最後還是被判了好幾年,後來家裡的條件就一落千丈,倆夫妻本來就隻是鄉下人,起早貪黑攢了幾十萬,一夜打水漂,又...
“如果年幼的林洋經曆了這一切,本就心性有些單純的他對這套房子跟林承的事留有很強的偏執,加上長期被霸淩,如果那天他被程海五人欺負,實在一時想不開,從樓頂跳下去,有沒有可能?”
并非所有警察都堅定認為鴨童案是他殺,相當一部分人覺得可能是打擊太大了,導緻林洋那天承受不了巨大的壓力,進而跳下樓。
“也不是我們想避重就輕,而是那天現場實在找不到半點關于他殺的痕迹,如果是别人把他推下去的吧,那樓頂邊沿的灰塵上應該有第二個人的鞋印,但是沒有,隻有林洋一個人的鞋印,而且看鞋印對着的方向,是他自己走過去跳下樓的,并無其他人靠近。”
“還有我們走訪的時候,查到當日林洋曾跟林家夫妻吵架過,吵得很兇,林洋還被打了,鄰居見到他跑出家門的時候,臉上還是腫着的,以我們調查林洋脾氣一直很好,他們那邊的村民都說他很乖,從不與人争鬥吵架,說話輕聲細語,開朗起來也憨憨的,所以那天鄰居很震驚,還跑去問了林家夫妻,可這兩人也十分避諱,不想多談,但林母很難過,似乎也哭過了。”
“那個鄰居跟我們說林家人其實一直很樸素,與人為善,哪怕當年房子沒了,大兒子林承毀了前途,他們也咬牙撐下來了,一心等着大兒子刑滿釋放回家,而且倆夫妻從小就很寵愛林洋,從來都舍不得打罵,所以她實在想不到是什麼事讓兩人這麼對待林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