邊江:“我建議你私底下盡量減少跟他的接觸,還有不要去試探他。”
如果簡缙是犯罪者,那他的智商跟手法很高超,這種人心機深且隐晦,一旦爆發起來難以想象。
她的處境會很危險。
“你們會查簡東城跟他與我的關系嗎?”
“會。”
“那就好,如果有結果,告訴我吧。”
邊江:“看來你确定了?”
确定侵犯她的人不是林承,而是另一個人,一個本不該傷害她的人。
簡舒轉過身,語氣很淡,“不是林承,因為那不是第一次,剛剛我在下面想起有人以前也侵犯過我。”
“而且關過我禁閉。”
這語氣太淡了,讓兩個警察擔心她的情緒都無從下手。
“禁閉?是斷掉電源那種?”
“是。”
邊江兩人倒抽一口涼氣,表情很不好看。
禁閉這種懲罰,在監獄裡都沒幾個犯人受得住。
老張忍不住道:“如果這樣,那你更不能跟他接觸了,就算不是他,他肯定也知情啊!”
這能是什麼好人!?
簡舒垂眸,語氣有些茫然。
“我不知道,也許他嘗試過,也保護過我,但我們都無力反抗。”
“但至少這些年,他的确在保護我。”
沒有人能一直鐵石心腸。
也是這些年她最矛盾的地方所在。
對五年前睜開眼看到的唯一親人,對這個哥哥,她的感覺太複雜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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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人下半山坡後,卻見原來詢問過的大媽來回走動,好像在等他們,但她不經意看到簡舒,因為後者此刻沒有戴口罩,她一時看到了樣貌,頓時吃驚,後狐疑。
老張見狀上前詢問,也擋了大媽視線,結果被大媽一把推開。
人家兩百斤,老張一把骨頭,愣是被退開好幾步。
大媽則是跑到簡舒面前,“舒舒?你是舒舒丫頭?剛剛我看到簡缙回來,還以為看錯了,沒想到你真回來了...你這丫頭,怎麼也不說一聲。”
“怕讓村裡人害怕。”
“...”
大媽一時接不了話,讪讪道:“怎麼會呢...”
她還想說什麼,邊江卻問她特地過來是不是有案情線索告知。
“啊,我就是剛剛去了其他村裡人那唠嗑了幾句,發現村裡不止我一人見過那個男人,而且那人還跟他說他是簡舒的...額...”
嘴快的大媽一下子卡殼了,避諱式看了簡舒一眼。
簡舒皺眉,“阿姨您直說吧,也不會比當年的事更吓人了不是嗎?”
“好吧,那人說他是你爸爸,親生的。”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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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媽領着三人去了村裡一處屋舍,正在種菜的漢子得知大媽給自己招事,頓時不爽,但也不敢拒絕警察的詢問,還好老張會做人,好生好語唠嗑了兩句,這人神色才緩和,倒也把事情說了一遍,“那天他鬼鬼祟祟在那邊轉悠,我剛好從另一條道上幹完活下來,瞧見他流浪漢似的,有點懷疑,也怕是什麼壞人,本想繞開,沒想到他先看到我,反追了過來,當時還吓得我差點拿鋤頭跟他幹架,他估計也吓到了,就喊着解釋說他不是壞人,就是簡舒的親爹,他是來找簡舒的。”
“說實話,我不太信,他太邋遢了,跟流浪漢似的,跟簡舒一點也不像。”
大媽也碎嘴:“就是,我也覺得不像,簡舒那麼好看。”
漢子:“可能像她媽,羅美娟以前可是村花。”
大媽冷笑:“那是,村花呢,你們以前可被迷得不要不要的,不過再漂亮也沒有簡東城原來的老婆漂亮,要說她老婆溫溫柔柔,看着就有文化,哪裡像羅美娟...”
她話多,絮絮叨叨的,有時候都忘記簡舒在場。
這大姐肯定經常得罪人。
老張恨不得縫上她的嘴,可又希望得到一些線索,比如她剛剛說的這些話好像就有點用。
邊江心裡咯噔一下:簡東城原配?
溫柔,有文化,漂亮。
簡舒不就滿足這些條件嗎?
老張走開一些去聯系局裡的人調查重點查簡東城的生活隐秘,比如如果他不止一次侵犯過簡舒,為什麼逼着她穿那紅色高跟鞋,這顯然是一種怪癖,要麼是某種不可告人的訴求。
這張訴求很可能跟他原配有關。
“查一下他老婆以前是不是喜歡穿紅色高跟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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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邊,簡舒瞥過走來的老張,問大媽跟漢子兩人能不能仔細描述那人的外貌,她畫下來後讓他們辨認。
畫下來?
兩人有些躊躇,推脫說家裡有活沒時間,但不等邊江要求配合,簡舒就輕描淡寫說可以給一定酬勞,兩人立即答應了。
“我車裡有畫闆跟筆。”
警察外出走訪,這些是必備的用具,他過去拿來後,簡舒進了漢子的家裡,邊江有經驗,會抓文問外貌細節,從兩人的描述中,簡舒很快用素描筆畫出了幾張畫像。
“比對下,哪個更像?”
兩人很快選擇了同一張,“就他,就是這個人,八九不離十了。”
“好像啊,差不多就這個樣了,頭發就是這麼亂糟糟的,但看着有點刻薄,不好惹。”
邊江又問了口音。
簡舒收了筆,出門後對邊江給了自己的建議,“如果數據庫沒有這人的證件照記錄,可以去走訪下一高那邊的巷子,那邊應該是我跟我媽媽還沒入簡家之前當年居住的地方...如果他真是我父親,當年應該出入過那,也許有居民見過,知道他身份。”
她從記憶裡得知自己以前經常走那邊,顯然是有目的性的。
但目前她對這個所謂的生父沒有太大的印象。
至于沒好感也正常,這樣長相的邋遢男人,一般人很難有好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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邊江跟老張各自都安排東海跟濱江的人雙線調查,而後簡舒回了東海,沒回學校,先去了小區的工作室。
田甜她以為的房子不大,其實也不小,兩百多平方了,除了一個不大不小的卧室跟一個側卧,以及廚房洗手間,其餘空間多打通做工作室。
簡舒回去的時候,助理小陳正在聯系畫廊。
把外套挂在衣架上,小陳說了兩句,挂掉電話後告知簡舒:“黑野畫廊的經理說你的畫被青年畫家藝術展選中了,到時候回拿獎,希望你有時間過去一趟,因為上頭的幾位對你很欣賞,想攢個局,大家聚一聚,但她打了你好兩次電話,都沒打通。”
簡舒想了下,懷疑可能是在地下室那會打來,那邊信号不好,所以沒接到。
她給畫廊那邊回了個電話,對方經理很快就接了,倒是對簡舒有所了解,也沒埋怨她什麼,反而興奮說畫家協會那邊的幾個大佬對她的認可。
不過她也有憂慮,生怕簡舒推脫。
“這次機會千載難逢,你可不許推啊,我知道你不喜歡跟人接觸,不善交際,但就這一次。而且我陪着呢,不會讓你吃虧的,反正那些亂七八糟的事不會發生。”
“他們也都知道你是簡缙妹妹,沒人敢動歪心思。”
“何況咱們老闆也不是好惹的。”
任何圈子都有見不得人的潛規則,草根要上位太難,尤其是年輕貌美的女性,就好像是砧闆上的魚肉,任誰都垂涎欲滴先瓜分兩口嘗鮮。
簡舒的路子順利,除了她本身天賦強悍,一方面是她的平台高,院系那邊就有一些前輩欣賞她,也給機會,另一方面也因為有簡缙在背後撐着。
這就好比她一考入美院,簡缙就斥資贊助學校大樓,金錢的力量是無窮的,它可以解決這世上幾乎所有麻煩。
也是一種震懾。
這點,簡舒心知肚明。
她已比這個圈子的99%的新人幸運無數倍了。
所以她沒法全然去怨憎他,懷疑他。
人性如此複雜,又如此庸俗。
“我會去的,勞煩你安排。”簡舒答應後,跟助理處理了一些工作上的事,拿出了三幅畫讓對方送去畫廊。
助理一口應下,離開後,工作室隻剩下了簡舒一人。
簡舒換了一幅進了畫室,畫了一會畫,大概因為這兩天遭遇的事情有點多,情緒豐沛,顔色跟曲線在她腦海裡渾然天成,但心情是壓抑的,代入了幾分,她的眉眼也越來越沉郁,突然中途接到田甜的電話,問她什麼時候回校。
“明天早上,怎麼了?”
靈感被打斷,簡舒不僅不生氣,還有種松口氣的感覺,喝了一口水。
聽田甜這興奮的語氣,似乎有什麼喜事。
“我跟你說,周川來咱們學校,後天!”
“誰?”簡舒一時沒想起這人是誰。
“我去!我天天念叨,你都沒記住啊,簡舒舒,你是不是沒把我放在心上哦?”田甜故意掐着寵妃調調。
簡舒挑眉,畫筆在顔料上繼續觸碰沾染,幽幽道:“想起來了,是那個什麼男神,長得很帥的...”
什麼來着?
“作家,作家!他可是現在最有名的懸疑小說作家呢。”
作家啊,是很厲害。
以前的林洋也說過自己有一個願望:他想當作家。
但他的同學跟老師都嘲笑他,沒人把這小小願望當回事。
思維有些發散的簡舒跟田甜說了兩句後跟着一個電話進來。
是偵探那邊的。
“簡小姐,我們查到自你去了濱江後,一直有人在跟蹤你,但那人很敏銳,察覺到了,很快就把我們的人甩開了,沒法抓到。”
“可以确定是什麼人嗎?”
“目前不能,但不能排除是你哥哥派來的人。”
偵探自被簡舒聯系,讓他們的人以她為核心監控跟蹤,查她身邊貓膩,就知道這是個狠人,拿自己做誘餌。
之前警方懷疑那個神秘人是林承,但後來簡舒确定了自己跟林洋關系,又覺得背後另有隐情,未必是林承,也可以剩下的兩個霸淩者之一,但現在看來...也可能是簡缙安排的人。
反正很亂,無法确定真相。
不過從簡缙趕到村子的行為來看,他對她了如指掌,十有八九的确派人跟蹤過她。
偵探那邊有些斟酌:“簡小姐,目前以你的處境,我覺得很危險,建議你對安保方面做些安排。”
以他的職業敏感,猜測這些案子背後很可能站着不止一個兇手。
但這些人都有可能傷害簡舒。
簡舒應下了,但聽出偵探還有些遲疑,“怎麼了?”
“我們的人來濱江後,當地同行跟我透露過一些細節,有人也曾委托他們去調查你。”
“甚至查到了你在東海那邊大學讀書的事,基于職業道德,他不肯說對方身份,但我猜測可能是那些死者的家人,我懷疑是陳道光跟江呈或者程海的家人想要報複你。“
偵探拿了那麼多錢,服務到位,探察不到對方身份,也是同行職業素質使然,簡舒也沒什麼好抱怨的,隻是挂掉電話後,她低頭沉思了許久,忽然手機鈴聲想起。
簡缙聯系她,問她幾點到家。
簡舒擡頭,想起了偵探的畫,聲音卻很平靜,“一會就去了,不用接,我自己去。”
放下手機,她的目光落在了牆角一幅畫上。
上面蓋着白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