反正也是例行事項中必須要做的一項……
過度吸引他的注意力的存在都不需要。
對他有害的也不需要。
……
夜深,不時能聽見夜鴉的叫聲。遊馬,小小的戀人就睡在他的懷裡,這是難得能被安全感與幸福感充盈心間的時刻。人從存在意義上是由記憶組成的集合體,沒有長久記憶的人,就意味着他無法與外人建立持續的聯系,人生隻能停留在原點,小小的戀人、脆弱的人類,這樣的他隻能依靠淩牙……不,是必須依靠淩牙,隻能是這樣。月光灑入室内,那隻瓷白色的、人類的手想要觸及沉睡中的遊馬的臉龐,逐漸地,瓷白色變作怪異的紫色。
“唔……淩牙?”
被驚醒的遊馬睡眼惺忪地看着男人。
“沒什麼,睡吧。”
那樣的目光還是很吓人啊。
遊馬模模糊糊地想着,鲨魚那雙眼睛一眨不眨地在看着他。
他咕哝着,閉着眼睛摸上淩牙的臉:“呼啊……你也睡吧,我就在這裡,哪也不去……嗯,哪也不去,鲨魚……祝好夢。”
神代淩牙怔住。
——已經沒别的人再這麼稱呼他了。
“好。”
他低聲回答。
正好趕上情人節,淩牙煩惱了很久究竟要做什麼樣的巧克力送給遊馬,挑了很多,但大多都不太滿意,挑到最後他甚至在自暴自棄地想到,遊馬真的需要他的禮物嗎?不需要的吧。他會喜歡嗎還是讨厭我真的有資格收到回禮嗎——腦子裡轉過一連串想法——最後隻變成一句:想和遊馬做.愛。這樣的想法并不突兀,親吻都隻是淺嘗辄止,談及這件事時,貝庫塔耐着性子聽他念叨了很長一串,也不知道聽了多長時間,納修從來都不關注這種事情,而他也并不介意在曾經仇敵的面前展現出自己過于糟糕的一面,正因為曾經作對過很長時間,兩個人都知道對方不是什麼好人,兩人反而在這些陰暗面上達成了奇怪的默契。
“我看你是憋瘋了。”
貝庫塔用一種憐憫的語氣對領導說。
“或許你說得對。”
他回答。
……笑得很開心。
從巴利安世界返回的神代淩牙先看到的就是遊馬和新交到的朋友在開懷大笑,聊着他沒去聽的内容。他早就知道的。
早就知道。
無論那崇高的靈魂怎麼被塗改,其上美麗的光注定會吸引來一批又一批的追随者……讓人不安,連瞳孔也在顫抖着。站在新朋友身邊的遊馬如同有心靈感應,回過頭看到他,笑着朝他招了招手。淩牙感覺自己的心髒似乎被誰捏住了,隻要再加重幾分,心髒就會因為極度的不安而爆裂。“淩牙你今天好像回來得很早,是提前下班了嗎?”遊馬問他。“嗯,提前下班了,現在回家。”“現在就要回去嗎?”“立刻。”遊馬看上去有些遺憾,隻能和新朋友道了聲别,然後跟着淩牙回家。
“别再跟他來往了。”
“……為什麼?鲨魚你在害怕什麼?”
别那樣看着我,遊馬。
瑪瑙紅色的眼珠似乎在下一秒就會變成流動的金色——那種帶着審判意味的神性。
但沒有變,那雙紅色的眼睛隻是溫和而真誠地看着神代淩牙,帶着某種他不曾知曉的憂慮,仿若随時都會為淩牙的命運而流淚。
……
他好讨厭哦,是遊馬的哥哥嗎?
為什麼總是在我們和遊馬聊得開心的時候出現?總是跟過來的讨厭家夥。
……别、别說了,那家夥看過來了,好吓人。
感覺他想殺了我們。
目光好可怕。
真的會有人對身邊家人一天二十四小時的行蹤都了如指掌嗎?
……
“捆得再松一點比較好吧?”遊馬的紅眼睛仍然在溫和而憂慮地看着他。
但是沒關系,這樣就好。
被捆住手的淩牙躺倒在遊馬身下,如同一張白紙的少年此刻像是無師自通,将那些殘忍的喜好了然于心。疼痛讓淩牙慘叫出聲。恍惚裡,遊馬的眼神正和從前的模樣重合起來。淩牙開始害怕,開始畏縮不前。于是少年質問他:“你在害怕什麼?”一道無形的藩籬困住了遊馬,從此讓他的人生為了某個人停滞下來。神代淩牙确實在害怕,害怕自己所作所為被徹底展現在遊馬的面前。
“鲨魚你從前就是這樣,是個笨蛋。”
“……不過我這個笨蛋也不好說你什麼。”
遊馬的語氣裡充滿了對過去的懷念與令人恐懼的愛憐。
不是錯覺,遊馬确實短暫變回了淩牙熟悉的那個他。
耀金色的眼睛居高臨下地看着他。
21天一個循環,神代淩牙以一個固定頻率在清洗着遊馬的記憶,但他從未想過,遊馬自己早就清楚這件事的可能性。
——也就是說,把他幹的所有丢人的事情全都看在了眼裡,又一句話也不說,任由淩牙清洗他的記憶。
“我知道那繩子捆不住你,來吧,你還想做什麼事情?”
“把你的例行事項做完吧。”
——全文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