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血月再現!莫非人界又有妖星現世!”
風起海棠正生春,雲起河邊,花瓣逐水輕漾,青石黛瓦,雨後山巒重疊,嶙峋清空。
唯有茶館内,時而歡呼,時而哀歎。
說書者落音成風。
“十年前,太白晝見,血月橫出,妖星現世。誰能知,當年撼四海、平八方的南酌将軍竟然是妖星!”說書先生眉頭緊蹙,搖頭端起身旁的茶盞一飲而盡,深深歎了口氣。
十年間時光飛逝。
那場圍剿持續了整整十天十夜,所有百姓全部得到官府的命令,閉門不出,帝都白晝如黑夜,狂風大躁。
初春轉瞬猶如數九寒冬,皇城激戰,死傷不下萬人,十日後下了一場罕世大雪。
第一縷陽光破開雲層照進帝都,一名百姓顫顫巍巍推開自家的房門,下意識捂住嘴,一聲驚呼從指縫間溢出。
積雪,竟有三尺深。
百姓不知現在是何戰況,不敢走出房門,直到,街道上傳來陣陣官兵敲鑼打鼓聲:“妖星已死!大獲全勝!大獲全勝!”
所有人,跑到街道上歡呼,喜極而泣,這場大戰,他們勝利了,他們賭赢了!
妖星南酌魂飛魄散,就連屍身都被投進青冥台用天雷引火燒了足足三日,渣都不剩。
“十多年前和安極國的那場越州大戰還曆曆在目,衆人皆知,若是那場大戰輸了,朝雲國必死無疑。當時南酌率領的騎兵突破重圍,解死局,救三十萬百姓,打得安極國連失十城,大勝歸來。”手中的紫檀木作響,暖風澹澹,衆人思緒回溯。
将軍凱旋,帝都萬人空巷,南酌頭戴紫金冠,行于千軍萬馬之前,傲視一切,英姿俊朗,仿佛将日月之輝一并奪走,盛世容顔驚心動魄,一颦一笑,無數人心弦皆動。
往日盛況如煙花般短暫璀璨,轉瞬消逝。
“唉——”說書先生又是一聲歎氣。
“人心難測,真相往往最為殘忍,若不是她提前将軍情洩露給安極國,裡應外合,越州怎會淪陷,又怎麼會有讓她大戰成名的機會?隻可惜啊,那在越州一戰中死去的三萬百姓和将士。”
“好狠的心!”人群中有人驚呼。
“若不是陛下設局,用朝雲國最高榮譽“澤天上将”的封号引她入局,這皇位怕是早落在了那妖星之手,朝雲國必亡,我等哪還有機會在這裡聽書?怕是所有人早已馬革裹屍,身首異處。”
“此人狠辣好戰,為了權勢 ,為了皇位,竟然視人命如草芥!惡毒至此!遭天譴!這樣的人一定要遭天譴!!”
“天譴?你放心,她可沒有這個福氣遭天譴,陛下和欽天監設局,早已将她殺得魂飛魄散,她連下地府做鬼的機會都沒有。”說書先生緩緩說道,氣定神閑地抿了一口茶。
而此時皇宮内。
黑金龍袍的男子坐于龍椅之上一言不發,不怒自威,站于殿中的欽天監袁濛初感到強烈的壓迫感。
偌大的殿中殿門緊閉,隻有他二人。
許久。
“如何。”他終于開口。
袁濛初緩緩擡頭,看見了蕭暮安那雙滿是紅血絲的雙眼。
他在害怕。
“陛下,微臣這三日并沒有占蔔到關于妖星的任何訊息。”一滴汗水從袁濛初的額頭滑落。
“哦?”蕭暮安疑惑詢問,“那當日稍縱即逝的血月如何解釋?”
袁濛初思考片刻:“當日林相府被五百年的水蛇妖攻擊,若不是昆侖宗的弟子前來相助,想必林府中無一人能存活。”
聽到‘昆侖宗’這三個字,蕭暮安不自覺地抓緊了手下的宣紙。
“你的意思是說,血月是因為那蛇妖?”他繼續問道。
“沒錯,妖物一般不會冒險前往人界,十幾年前,雲遊四海的元初大師曾經說相國之女頗有仙根,兩月前此女不慎落水,但不知為何又重返于世,想必那蛇妖定是為了趁其虛弱之時将其吞噬,從而加深修為。”
“死而複生,倒是新奇。”蕭暮安雖這麼說,但面無表情,其實他對這些事情并不感興趣。
“确實,微臣猜想許是體質特殊,大夫誤診也未可知。”
“既然如此,那就算了吧,此事不必再繼續追查下去。”蕭暮安擺了擺手,他這幾日根本沒有合眼,現如今忽然感到十分疲乏。
袁濛初如釋重負轉身,可剛要走到殿門口時。
“濛初。”
袁濛初腳下一頓,側身看向龍椅之上,殿内昏暗,蕭暮安的臉埋在陰影之下,眼神晦暗不明。
“會不會是她......”會不會是她回來了。
不知為何,袁濛初從這句話的語氣中,竟然聽出了一絲奢求。可袁濛初不希望,這幾日完全占蔔不到妖星的信息,雖那日的蛇妖也可以解釋血月之狀,但他在害怕,他害怕他已經被當年之事反噬,他害怕反噬的結果就是老天收了他的能力。
他看着從窗戶照進殿内的幾縷斑駁零星的陽光;恍若回到了十年前。
“陛下,當日天象局噬魂陣非常成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