約翰斯是一個說到做到的人。
在他離開沒有多久,喬舟就被告知可以離開這裡。但是約翰斯并未再次出現在他面前。
喬舟低頭歎了一口氣。
來通知他的人眼神奇怪地看着他,喬舟很能理解他此刻的心情。
畢竟如果他看到一個罪犯在監獄裡待了不到兩個小時就被放了出去,他也會驚掉下巴。
更别提約翰斯的身份了,想來眼前這人的震驚程度不亞于他之前第一次聽到真相的時候。
待到重獲自由的時候,喬舟并未着急離開,反而開口問道:
“請問,離開的路該怎麼走?”
小喬同學也是堅持路癡人設不倒了。
面前的人也沒說什麼,幹脆利落地給他指了方向,随後便直接離開了。
喬舟禮貌道謝後,心中這才安定了一些,朝着所指的方向走去。
好在這裡并未有什麼太多蜿蜒的走廊,喬舟不一會兒便找到了大門,然後一眼就看到了背朝他正在等待的約翰斯。
喬舟在原地看了一會,終于還是朝他走了過去。
“你怎麼沒走,難道蘭洛·利斯大人今天并不是很忙麼?還有空閑等待一個釋放的囚犯?”
蘭洛·利斯無奈地看他一眼:“本來是要走的,擔心某個人會突然一走了之,又折返了過來。”
“喬,我如果不等你,你是不是直接就要離開安塞城了。也并不會通知我一聲,是麼?”
喬舟有些心虛地移開眼,心道:蘭洛·利斯怎麼摸人心思摸得這麼準。
他剛才确實很想直接離開。
不過此刻也不是認輸的時候,喬舟心虛了幾秒直接反駁道:“今日不走,明天也必須要離開,又有什麼區别?”
這次輪到蘭洛·利斯沉默了。
是了,喬舟作為異星人,今日不走,明日也要強迫被驅逐離開安塞城的。
還是他親手制定的法律。
蘭洛·利斯作為安塞城的管理者,自然是有關于安塞城法律的立法權的。
雖然安明星各地立法十分迅速。但是終歸是需要幾天的時間進行起草修改一系列的流程,最後才能進行投票表決。
但是當時這條法律起草的時候,蘭洛·利斯根本就不知道喬舟會來到安塞城。
如果他知道,這條法律根本……
蘭洛·利斯臉色逐漸灰敗,他很清楚地知道自己的内心。
是了,即使他知道喬舟要來,他還是會通過這項決議,不過可能不會如同現在這麼早。
别的不說,蘭洛·利斯是恨異星人的。
這種恨是從小耳濡目染聽說過那段曆史,漸漸加深的。後來他的母親在一次星球旅行當中,意外喪生,屍骨無存。蘭洛·利斯并未見到她最後一面。蘭洛·利斯恨異星,也恨她,明知道那些異星人一個個都落井下石,為什麼還要去呢?
可是沒有人告訴她答案,他的母親也并不會再次開口笑着喚他。
蘭洛·利斯撕了所有的關于母親喪生調查是意外的報告。固執地堅信是異星人害了她,不願意聽任何人的解釋,後來,他的父親見他這樣也随他去了。漸漸地他的恨意加深,也逐漸地頹廢下來。
他十幾歲便沒了母親,父親掌管着安塞城,又時常忙碌地不見人影。後來他的父親見他愈加頹廢,害怕他從此一蹶不振,逼着他一起參與管理安塞城的政事之中,後來又覺得他不能再呆在安塞城,直接讓他去了其他星球,下了狠命令。
蘭洛·利斯對他父親很是敬重,因此不得不遵循。臨行前,父親告訴他,回來的時候他也到了該退位的年紀。
“蘭洛,你身上還肩負着責任。你不能忘記。”
在這之前,蘭洛·利斯本來就是安塞城第一家族利斯家族的繼承者,他身為長子注定要接手父親的一切。
父親安排他去了包括琴星在内的數十個星球,他在那裡看到了安塞城之外的世界。他以約翰斯的身份周旋在各種名利場中,然後冷眼旁觀這種醜惡與不堪,在無數次夜裡,酒精上頭的瞬間,他也曾經忘記過自己是蘭洛·利斯。
喬舟問他,蘭洛·利斯和約翰斯究竟誰才是真正的他。
蘭洛·利斯自己也不是很明白,有時候裝成另一個人太久了,漸漸地,也就習慣了。
習慣了這樣的身份,習慣了僞裝成另一個人。
可是裝的再久,他也還是蘭洛·利斯,有着改變不了的責任。
最後一站,他選擇了最偏遠的瑞塔星,在這裡開了一間診所,仍然是以約翰斯的身份。
當時他最後選擇前去瑞塔星,也隻是因為,在之前的那件曆史事件中,瑞塔星因為當時自身陷入生存困境,并沒有太多心思去關注星球之外的事情。雖然也并不是很無辜,但是對其他星球的醜惡來說,也勉強能看得過去。
蘭洛·利斯從不得不聽從父親的命令,改頭換面,暫時抛棄了自己之前的一切,隐姓埋名,到可以心态平和地在瑞塔星生活了下來。
隻是,遇見了喬舟是一個意外。
但是蘭洛·利斯本來就是一個狠心堅定的人,并不會因為他在瑞塔星經曆的一切而對全部的異星人改觀。
即使這樣的一切比被恨意包裹不能掙脫要好的多。
就像是曆史上的安塞城并不會因為琴星的幫助而對其他星球放下恨意。
這樣想,蘭洛·利斯還真是天生的安塞城管理者。
他注定不能擺脫這樣的職責,因此他不能動搖,不能有任何其他的心思,不能放下過往曆史的仇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