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東街多居住一些權貴官員等有權有勢之人,配套的賭坊酒肆,金器玉銀店等更是數不勝數。
西街便是一些富商巨賈,以及平頭百姓的住所。東西一二街住的人,非貴即富,是整個京陵城的核心。
東二街的宅院,價值豈可以萬金計算?
宋雁書停住腳步,拒道:“多謝中書令大人的盛情厚愛,隻是來之前父親就與舅舅家傳了家書。小女在京這段時日便先住在舅舅家,也好有個照應。”
康興堆滿笑容的臉突然凝固了一下,似是沒有想到竟然有人敢明目張膽地拒絕中書令的安排。但很快,他就接着道:“這倒是小的欠考慮了。宋小姐剛剛回京,自然要先與親人見面,以解相思之苦。”
他從懷裡掏出一份地契,以及一疊像是賣身契的文書遞給宋雁書。
“那小的先送宋小姐去陳先生家,這些東西宋小姐暫且收下。那宅院已收拾好了,宋小姐随時都可去住。”
宋雁書的眼神在那疊厚厚的文書上停留了一瞬,正欲開口拒絕,突然感覺有一道迫人的視線從身後射來。她微微側頭,隻看到了弓腰堆笑的李青。
兩人視線一撞,李青迅速垂下眼皮。
宋雁書改變了主意,她接過那疊厚厚的文書,臉上的笑容真誠了些。
“既如此,雁書便恭敬不如從命。來日定上門答謝中書令厚愛。”
宋雁書将文書遞給邵孝,轉頭時餘光不經意地掃過路邊的一個酒樓,酒樓二層有一扇窗戶正朝着街道,在宋雁書視線轉過去時,一道人影迅速從窗前閃過。
她垂在袖下的手突然做出了一個奇怪的手勢。喬州悄無聲息地落後幾步,趁康李二人不注意時,轉入酒樓旁的一個小巷,不見了。
邵孝等人也借着行走間的步伐改變了隊列,填上了喬州離開露出的空隙,将喬州的消失掩飾得毫無痕迹。
宋雁書的視線在那座酒樓的門匾上一掃而過。
“一元酒樓。”
拐入西街時,宋雁書找了個借口,總算擺脫了康李二人。
宋雁書仰頭看着西八街的牌匾。
舅舅陳永年曾在興德二十六年中過一次舉人,卻不料先帝突然駕崩,受了皇位争鬥的波及,幾度入獄,在次年立化元年新帝即位後選擇辭官退隐,此刻就住在西八街。
一個本倚在石牆上垂頭讀書的小男孩,聽見周圍人的竊竊私語,不經意擡頭,正看見了宋雁書一行人,一怔,連忙收起書,理了理衣襟,上前問道:“可是雁書表姐?”
宋雁書看向他,“是我,你是良材?”
陳良材聞言大喜,深深下拜道:“小弟陳良材,家父陳永年,受父親之命,先來此迎接表姐。”
說完,陳良材似是擔心她生氣,小心翼翼地看了她一眼,解釋道:“父親母親前日便攜小弟來此等候,今日晨起母親有些不适,今日父親便讓小弟先來候着,父親待安頓好母親,再來此等候表姐。”
宋雁書忙上前扶起他,含歉道:“路上出了些意外,耽擱了些時候,讓舅舅舅母久候了,舅母身子如何了?”
陳良材松了口氣,有些腼腆地笑道:“母親隻是有些頭疼,大夫說喝一劑湯藥便不妨事了,表姐不必擔心。請表姐随小弟來。”
宋雁書一行人跟着陳良材七拐八拐,路越發狹窄,牽着馬有些難以通行。
邵孝見此,上前兩步對陳良材道:“小公子,請問這附近可有能寄養馬匹的馬廄?”
陳良材愣了一下,視線落在那六匹馬上,似乎有些窘迫,他看着宋雁書小心道:“是小弟思慮不周全,這裡道路狹窄……”
自那道陛下的旨意在大街小巷傳開了,父親便總是唉聲歎氣的,宋将軍的書信一到,父親的眉頭就皺得更緊,這些日子,家裡都在為這位表姐的到來忙碌,不僅置辦了好些家具吃食,還将院子屋子掃了又掃,他也搬到耳房去住了,将東西廂房都留了出來。
他雖然不能很清楚地知道這位表姐的到來究竟意味着什麼,但家裡的緊張重視還是讓他心中隐隐對這位表姐有些畏懼。
宋雁書見他頭越來越低,上前拉起他的手,輕聲道:“不妨事。”
陳良材看着表姐柔和的微笑,心中的緊張略略松了些。
他側頭想了一會,道:“家中沒有馬匹,是以小弟也不知何處可以寄養馬匹,不過陳大伯每日都要拉好幾車馬料往六巷那邊,想來那邊應當有車行,隻是不知是否可以寄養馬匹。”
說完,他小心地看向宋雁書,似乎是怕她不滿意他的回答。
宋雁書摸摸他的頭,“你多大了?”
陳良材腼腆地笑笑,“小弟今年十歲了。”
“真厲害!”宋雁書故作驚訝,“表姐十歲時可不如你。”
陳良材聞言,雖知道這句話是為安慰他,卻也忍不住有些開心。
他回握這位表姐的手,扭捏道:“表姐笑話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