康哲之也歎了口氣,嘴角微微向下,臉上皺紋也跟着耷拉下來,似乎也在為百姓難過。
“老夫有愧啊。”
宋雁書苦笑道:“北塞苦寒,谷物難生,父親想盡辦法才讓百姓勉強飽腹,艱難度日。雁書本以為京陵城是遼國首城,百姓總該過得好些才是,今日見了此番情形,想起北塞百姓,心中實在難受,這才失言提了一句,若引得康伯伯難受,倒是雁書的不是了,大人可萬萬别放在心上。”
康哲之道:“雁書赤子之心,倒叫康伯伯自愧。”
見宋雁書隻顧低着頭難過,并不應他這句話,他摸了摸胡須,半晌道:“雁書放心,康伯伯既是遼國的中書令,就不會讓任何一個遼國子民饑寒交迫。”
宋雁書欣喜起身,“如此,雁書代百姓多謝大人。”
康哲之縷着胡須看着宋雁書等人離開的背影,沉默不語。
康興小心道:“宋小姐對大人倒是真心實意。”
“未必,”康哲之搖頭道,“依你看,她今日來此的目的是什麼?”
康興頓了頓,猶豫道:“來感謝大人的?”
康哲之斜撇他一眼,“你如今也開始糊弄老夫了?”
康興忙弓腰道:“小的不敢”
他小心地看了康哲之一眼,試探道:“小的拙劣,宋小姐今日像是醉翁之意不在酒,想讓大人安置那些南邊來的流民?”
康哲之伸手敲了一下他的頭,開玩笑道:“看來你還沒老糊塗。”
康興陪笑着。
宋雁書最後的意圖實在太過明顯,又提及北塞百姓都得以飽腹,京陵城卻有大量百姓流離失所,豈不是當面打了康哲之這個遼國掌權者的臉?
康興小心地觀察着自家主子的臉色,倘若康哲之不滿了,宋雁書恐怕就當不得這康府的女主人了,他要怎麼對待宋雁書便又要另說了。
隻是康哲之的臉上并沒有什麼表情,似乎并無不悅。
半晌,康哲之搖搖頭,“宋家人還真都是一個樣子。依老夫看,她跟宋國忠是一樣的,心腸太軟,太看重那些賤民。”
不待康興說話,康哲之又似自言自語道:“不過這樣的人,倒是好掌控。”
“隻是可惜……”
他本以為宋雁書就是傳聞中的少年将軍,倘若能讓她嫁進中書府,不僅能得一武将,還比與那些不見兔子不撒鷹的結盟可靠得多。
若不是,倒沒那麼有價值了……
從中書府出來,宋雁書等人置辦了東西便直接回了家,下午張秋蕊約着逛胭脂鋪子的帖子便送到了。
宋雁書垂目思考了一陣,“星榆陪我去就好。”
見鐘承似乎要反對,宋雁書笑道:“我們可是要逛胭脂鋪子,你一個男子不合适吧?”
鐘承顯然并不在意這個,仍是一副堅持的樣子,今日宋雁書見康哲之一直不接她的話頭,幾乎攤了明牌,而中書令一看便是多疑心狠,眦睚必報之人,他怎麼會在這個時候放宋雁書一個人。
宋雁書接着道:“我有其他事需要你和李川去做。”
鐘承十分懷疑宋雁書是在忽悠他,這樣的事也不是一次兩次了,于是問道:“什麼事?”
宋雁書道:“今日康興說南方來的人有人鬧事,我懷疑并不是百姓,而是東南軍的人,你和李川四處看看,城中有沒有什麼異常。”
鐘承頓了頓,也明白這是正事,隻得道:“好。”
說完,他想了想,道:“吳三那邊似乎一直沒什麼異常,賈虎是不是可以住回來了?”
宋雁書斜撇他一眼,十分懷疑他是想把賈虎叫回來看着她,便含糊道:“不着急。”
東三街,霞影樓。
來往的都是香車嬌客,連空氣中都漂浮着各種香氣。
宋雁書與星榆兩人在這個地方顯得格格不入。
宋雁書擡頭看了一眼牌匾,随即在一衆貴女好奇的眼神中踏步入内。
剛一入内,還沒看清店裡的格局,掌櫃的就迎上來。
“可是宋小姐?”
宋雁書疑惑道:“正是。”
掌櫃聞言擡手引道:“張小姐在樓上看時興的胭脂,特囑小的在此恭候,宋小姐請。”
宋雁書微微點頭,順着階梯向上,抛下身後越發好奇的眼神。
“你可來了!”
宋雁書剛踏上最後一步,張秋蕊便迫不及待地迎上來,看見宋雁書身後緊跟的星榆,她頓時噤聲。
宋雁書笑道:“秋蕊姐姐這般着急,可是找到了什麼好胭脂?”
張秋蕊迅速反應道:“可不是,你再不來便沒了。”
宋雁書走進二樓,發現偌大的二層隻得張秋蕊一人,疑惑地看向她。
張秋蕊頓了頓,道:“這鋪子是我的,我找了一些還未售賣的好胭脂,想着要先與你慢慢逛一逛,便沒開放二樓。”
宋雁書轉頭對星榆道:“我與秋蕊姐姐一起逛逛,你且去樓下看看。”
星榆應了一聲,低頭退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