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雁書看着康興的神色,似是在辨别他話中真僞,半晌苦笑道:“那日見秋蕊姐姐在街上為百姓仗義執言,與她一見如故,還以為……”
她搖搖頭,似是不欲再提,又忽得想起來什麼,“豈不是那日欺負百姓之人也是張大人派來的了?”
康興神情凝固,王勇為大人做事,這件事不說是人盡皆知,也是家喻戶曉,他若是說謊,被宋小姐發現,今日他所說之事的可信度便要打個對折了。
可他剛剛又說了張小姐與她相遇之事是張簡刻意設計的,那緻使她們相遇的王勇也自然是張簡派去的。
就在康興正在腦中瘋狂想着要怎麼圓回去時,宋雁書又忽然道:“或許秋蕊姐姐并不知道張大人的所作所為。”
她微微皺眉,“我這些日子與秋蕊姐姐相處,隻覺秋蕊姐姐豪爽大氣,不似那般道貌岸然的小人。”
“是是是,”康興連忙應道,“小的也隻是猜測,張小姐或許與其父并不相似。”
宋雁書看向康興,他方才明明說是中書令擔心張秋蕊是故意設計靠近,此時有了漏洞,他又說是他的猜測了。
如此前後矛盾,語句颠倒,便知他的話并不可信。
宋雁書面上未露分毫,聞言苦澀道:“京中還真是如父親所說陰影密布,環狼飼虎。”
康興眼皮一跳,問道:“宋将軍也已知張簡意圖?”
宋雁書搖頭,“父親哪裡能知道京中的事情,也未曾與我說過,隻是回來時,父親一再囑托,若是遇上麻煩,可請中書大人幫忙,雁書多問了兩句,父親便感歎了這句話,說權勢中心之地,哪有安穩的。”
康興見宋雁書再次提到這話,心中微怔,上次宋雁書說宋國忠讓他有事便尋中書令幫忙,他還以為是宋雁書欲請中書令救助流民而編造的說辭。
可此時宋雁書并無所求,又不在大人面前,為何還要說這句話。
那就說明,宋将軍确實說過這句話。
康興心跳慢慢加速。
若是宋将軍本身就對中書令有信任,大人的計劃,便再無虞了。
隻是,為何宋國忠會對中書令大人有如此深厚的信任呢?
而中書令似乎對此也并不感到奇怪,倒不似他往日多疑的作風。
或許其中有什麼自己都不知道的事。
康興姿态越發恭敬,贊道:“将軍深見,小人佩服。”
宋雁書聽了這話,面上卻并無喜色,反而愈發難過一般,“知曉又如何,朝中權勢争鬥,軍需短缺,外族又屢屢進犯,這些年抵禦起來越發艱難了。”
康興聽出了宋雁書話中的苗頭,眼珠頓了片刻,似在思索什麼。
宋雁書卻又已轉了話頭。
“瞧我拉着總管說了這許久的話,還未問總管大人今日前來所為何事呢。”
康興回神,隻得先将此事暗暗記下,拿出請帖雙手遞上道:“小姐遠赴京陵,與宋将軍分隔兩地,夫人祈福歸來,又正逢中秋佳節,便欲請小姐過府賞月。”
宋雁書接過請帖,打開看了片刻,笑道:“多謝夫人厚愛,雁書便卻之不恭了。”
送走康興,宋雁書在廳内站了片刻,連夏蘭進來也沒發現。
“可是出什麼事了?”
夏蘭的聲音突然在宋雁書身側響起,倒吓了她一跳。
宋雁書回頭拉起舅母的手,見她面色有些蒼白,似乎受了驚吓,“沒什麼事,不過是來送請帖的,舅母臉色怎麼這樣難看?”
夏蘭聞言眼神閃躲了片刻,似乎有難言之隐,她搖搖頭,拉着宋雁書坐下,轉移話題道:“你還說我呢,你臉色也好不到哪裡去。”
宋雁書見夏蘭不欲多說,便也沒再追問,順着夏蘭同她閑聊了幾句,便被趕出來讓她再去睡一會。
宋雁書無奈退出來,看着頭頂亮堂堂的天色,心道哪裡還能睡得着。
正巧看見賈虎挑了水回來,眼睛一亮向他招手道:“你過來。”
賈虎立即将水桶放下,興沖沖地奔過來,“怎麼了?”
宋雁書眼睛一轉,“我想打些防身用的兵器,你同我一起去。”
賈虎一愣,下意識向鐘承房裡看了一眼,小聲道:“鐘大哥說讓你休息,都不讓我們說話呢。”
宋雁書眼睛一瞪,“你不去?不去我自己去。”
賈虎忙道:“我去。”
說完,他火急火燎地過去将水倒進缸裡,水桶往位置一擺,還未等水桶立穩,便又奔了過來,生怕遲了片刻,宋雁書便不帶他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