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去烏合長途跋涉,山高水遠,她必不可能會放過自己。
即使她大發善心,也多的是想讓他中途暴斃的人。他不敢停,他怕一停下...自己就再也起不來了。
才堪堪找到一個廟宇坐下,剛一閉上眼,縷縷的殺氣就伴着越來越近的腳步聲朝他們逼來。
他倏地睜開雙眼,裡面是掩不住的疲憊與血紅。
他無比清楚地察覺到,死亡正在朝他逼近。
他深吸了一口氣,穩住驟起的心跳,看向毫無察覺的來權,朝他裂開嘴一笑,聲音是前所未有的溫和:
“來權,過來些,孤有話與你說...”
“是,殿下。”來權毫無防備,趕緊往他的方向挪了身子,跪聽。
而後,他隻覺後腦一痛,來不及驚呼便瞬間暈過去了。
蕭榮捂住他的嘴不讓他發出聲響,又以他能達到的最快的速度與來權互換了衣衫。小心地踱到了一個剛好能遮蓋住他全身的亂草堆前,輕手輕腳地将自己埋了起來,屏住氣息。
他看不見,但他能聽到越來越近的腳步已經踏進他們的所在之地,應有近十人,均是高手。
也不知道是不是蕭榮命不該絕,追殺來此的這一批刺客竟無一人見過他的真容。
“老大,是他嗎?好像是睡死過去了。”其中一人啞着嗓子小聲地在問。
“怎麼會隻有一個?不對,搜!”
“是!”
蕭榮将身子蜷縮得更低,屏住呼吸,盡力掩藏住自己。将他藏住的亂草堆不知碰過什麼,髒亂不堪,還散發着讓人難以忍受的臭味,那群刺客都不願靠近。
“身着皇子袍衣,玉佩也對得上,此人應該就是蕭榮了。隻是這模樣怎的沒有畫像上半分出彩...毫無皇氣。”
“老大,搜遍了,沒有别人。”
“知道了。”
感知到身上被摸了個遍,來權竟悠悠轉醒了,眼中帶着幾分迷茫,在看到眼前一堆黑衣刺客時吓了個半死,全身止不住的發抖。
他低下頭,發現了自己身上穿着的皇子袍,一愣,瞬間就明白了自己的處境。眼底浮現譏諷,不知是對蕭榮的還是對他自己的。
“你是蕭榮?”那黑衣人冷漠地注視着來權,聲音也殺氣十足。
“......”來權不知是被吓住,還是在思考,一時沒有回應。
另一個黑衣人見他毫無反應,用力地踹了他一腳:“老大在問你話呢!你聾了不成?”
“呃。”來權被踹得後仰,臉上浮現痛苦,似是認了命,顫顫巍巍地抖出一個字後,便閉上了眼:“...是。”
來生,他不願再做這無根的奴才了。
在他承認的那一刻,他的心髒頃刻被刺入了一把尖刀。不出片刻,他就咽了氣,倒下時,他眼神看向的方位正是蕭榮此時的藏身之地。
“将他的屍身帶走,運回京城交差。”
“是。”
“死的這般輕巧,倒是高看他了......”一群人大笑着,拖着來權的屍身大搖大擺地離開了廟宇,準備回去領賞。
很久之後,蕭榮才從那帶着腐爛氣息的亂草堆中爬出來,猶如地獄裡爬上來的惡鬼,眼底通紅,滿是怨氣。
“許、念。”他将拳頭握得嘎吱作響,牙都快被他咬碎了。
而後,他不敢再停,就着夜色,拖着疲憊不堪的身軀,往烏合一步步挪去。
盛朝皇宮。
李大海步伐匆匆,徑直行至明德皇帝面前将快報呈上,一邊走一邊還擦了擦額角淌下的汗。
“陛下,屍身已經在運回京中了。”
皇帝臉上未有意外,淡漠地“嗯”了一聲,連快報也不願拆開看了,繼續将注意力放回手中的奏折上。
“讓你查的事,确認了嗎。”他頭也未擡,平靜地開了口。
“細查了來曆,李氏确實是從烏合遠道而來的,且入宮時已有......”回話時,李大海已全身發寒。
“混賬!”李大海還未說完,明德皇帝已然暴怒而起,将手中奏折扔出十幾米遠,殿内殿外全都“嘩啦啦”地跪了一地,齊聲高呼:“陛下息怒!”
“李大海,吩咐下去,不用運回京中了,直接丢去亂葬崗!!”
“...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