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則和小家夥們将自己的作品放進窯洞中間的隔斷處,添柴點火,等待陶器出爐蛻變。
當然整個過程并沒有那麼簡單,陶器需要燒制将近一天一夜的時間,期間要保證提供相對穩定的持續高溫,才能使陶器受熱均勻,提高成功率。
宋則安排了幾個小組長和副組長日夜輪流守在火窯附近,觀察火勢,及時添柴。
隻是,人各不同,有細心負責的,就有粗心大意的,有定時添柴的,也有嫌棄火窯悶熱,到附近躲涼漏看火勢的。
第一爐陶器出窯時,不出所料,沒有一個成功品。
大部分在出窯的時候已經裂開了,少量沒有直接開裂的,也有不少裂紋。
宋則并沒有指責什麼,隻是告訴他們失敗的原因,接着開始燒制第二爐陶器。
他的教學在前世的職業教師們看來定是不合格的,他會用引人入勝的神話故事吊起學生的胃口,也不會打擾在他的故事中昏昏欲睡的瞌睡蟲;他會用有趣的競技類小遊戲包裝體能鍛煉,也會放任不肯吃苦的人自去躲懶。
他履行着自己設定的教學任務,卻不強求他的學生學有所成。
正如此時,面對失敗的第二爐陶器,有的人灰心喪氣,有的人懊悔心虛,有的人追究着誰人添柴時睡着了。
宋則隻是在一旁靜靜地看着,并不參與“審案”,也不上前安慰,他隻會一遍遍地宣布再次開始燒陶。
等他們真正成功燒出一套陶器時,已經到了入秋時節。
這真是一個低效的教學方法,可他無心改進。
“老師!我們成功了!”
望着眼前幾個眼眸發亮的大孩子,宋則毫不吝啬的給予誇獎。
“你們做得很好。”
對了,有賴于他這低效的教學方法,他還挖掘出了正班長的管理潛力,以及兩個擅長看火勢估量溫度的技術工。
令人意外的是,其中一個技術工正是在冰雹中斷腿的跛子,巧手。
許是因為不良于行,巧手總是比旁人更耐得住性子,不愧于“巧手”之名,他的手指靈活,最善編織,蘆笛也吹得好。
燒陶時,他是在火窯邊待得時間最長的,雖然宋則沒有安排他值班看火,但坐在火窯邊編竹筐的他愣是自學會了觀察火勢。
在幾個大孩子的推搡慫恿下,那位有管理潛力的正班長站在宋則面前,略帶羞赧地說出自己的請求。
“老師,我,我想換個名字,你能給我一個新名字嗎?”
沒記錯的話,正班長的原名叫“樹生”,一目了然的名字,樹下出生。這個名字太過普通,以至于孤兒洞中就有三個叫“樹生”的人。
正班長是三個中年紀最大的樹生,今年就要成年的他,想要一個獨特的新名字,這才鼓起勇氣,請求他認識的人中最博學的人給他一個新名字。
他的年齡比宋則還要大一歲,但面對這個在他們眼中無所不知、無所不能的人,開口時的底氣就有些不足。
盡管宋則從未責罵過他們,也沒有打過他們,就連和他們說話時的語氣都是不疾不徐的溫和,甚至常常鼓勵誇獎。但一言不發狀态下的宋則,偶爾洩露出的拒人于千裡之外的氣場,還是讓這群敏感的小家夥們感到心裡毛毛的,下意識将他歸類到不敢招惹的行列中。
就像不知道什麼時候開始他們已經不再當面叫他的名字了,有人偷偷在背後喊他“巫”,被他知道後,讓他們改喚他“老師”,雖然不是很理解,但不都老老實實改了口嘛。
好在,宋則有問必答,鮮少拒絕他們的教學習慣,終是讓他保留了幾分親近無害的印象,這才令正班長樹生在自己重要的成年禮之前,鼓足了向宋則提出請求的勇氣。
“馭生,怎麼樣?”
駕馭人生,洞察人心,駕馭自己的人生,乃至他人的人生。
“好,以後我就叫馭生了!”
宋則正思考要不要拍一拍馭生的肩膀以示鼓勵,山頂方向傳來熟悉的虎嘯聲。
墨竹接收到宋則的示意,利落地化為虎形,往山頂族長住處奔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