思及方才的莽撞,她倒也沒有太後悔。隻要沒辦法支開吳若爾與夢松,那就算她能夠繼續呆在軍營裡,也沒任何意義。
這條路真的行不通了,而她所剩時間不多,隻能今夜就換上夜行衣,直接進來搶。
這是以命相博,這些年來她幹過不少這種事,全都僥幸成功。
是僥幸,崔秀萱輕歎一聲,渾身的肌肉卻無聲緊繃住。
她擡手,指尖放在窗棂上,準備将窗關上。
就在這時,視野裡的那顆大樹上突然出現一隻鳥,這鳥通身漆黑,唯有尾巴嫣紅明豔。
這隻鳥名喚羽,是她與使者聯絡的信物。
崔秀萱眼眸微亮,她沒想到會在這裡看見羽。
而且從它發射出來的信息來看,它将帶來一個好消息。
她必須想辦法出去一趟。
“夫人,你在看什麼呢?”這時,秋池朝她走來。
崔秀萱緩緩轉身,眼圈泛紅,頃刻間剔透的淚珠落了下來:“秋池,你能不能幫我一個忙?”
秋池立刻點頭:“夫人,你快說啊!”
崔秀萱咬唇,憂郁地望向遠方:“今後我不能再來軍營了,侯爺如今厭惡我,恐怕我日後想見他一面,都難!”
秋池握住她的手,說道:“夫人,你千萬不要為這事傷心。你們是夫妻,夫妻都是床頭吵架床尾和,你再等等,過了幾日,侯爺就……”
崔秀萱頻頻點頭,耐心地聽完她一連串說教,然後問她:“秋池,你願意假扮我從前門溜出去嗎?”
秋池一愣:“這、這、這怎麼可以,我怎麼能假扮成夫人呢!”
崔秀萱腹诽不愧是宗淩府上的女使,和宗淩一般古闆。她道:“你可以!隻有你願意幫我,我才可以見到侯爺。”
秋池咬牙道:“好吧!那你呢?”
崔秀萱道:“你不必管我,我自有辦法溜出去。”
秋池道:“行。”
說好後,兩人立刻換了身衣服。秋池換上崔秀萱的衣服,崔秀萱換上秋池的女使服飾。
二人無聲對視一眼,秋池用輕紗蒙面,行至門口,推開門,兜頭就往外沖!
這一舉動立刻惹來門口士兵的注意。他們轉頭望向“柳姝姗”,面露驚慌與提防,“攔住夫人,快!”
“柳姝姗”動作又急又猛,似乎吃準了這些人不敢對自己下重手,如蠻牛一般胡亂沖撞,場面十分混亂。
“别讓夫人跑了!”
叽叽喳喳的聲音吸引了守在窗棂邊的士兵,他們表情變得很嚴肅,也往門口的方向跑去。
無人在意的角落,就在安靜空曠的後院,一隻手輕輕推開窗棂,崔秀萱嬌媚的臉從裡面探出來。
她敏捷地從窗台跳下,快速來到後院的高牆面前。
後院與那顆巨大的石榴樹隔着這面牆,這面牆非常高大,若是想翻牆出去,必須接住外力。崔秀萱左顧右盼,沒有找到任何可以借力的工具。
崔秀萱抿唇,用輕功飛上去?
但不小心被人撞見她一個弱女子還會輕功,那真是一百張嘴都說不清楚了。
前院的聲音漸漸弱下來,似乎有人發現了不對勁,“咦,夫人長這樣嗎?”
“好像不長這樣。”
崔秀萱額頭冒出冷汗。
若想借助外力卻沒有趁手的工具,用輕功則會有被發現的風險。
怎麼辦?難道她就要這麼被困在這裡面了。
正左右為難時,崔秀萱突然側目,看見右側距離自己不遠的角落,有一個低矮的洞。
耳邊傳來士兵們跑向後院的腳步聲,崔秀萱眼疾手快,往那口洞走過去。
她蹲好,壓下上身子,往洞口鑽去。
好在這洞不窄,崔秀萱很輕松地就鑽出去了。
她來到牆壁的另一邊,撐着手臂坐直身子,長舒一口氣,擦去額頭上的冷汗。
回憶這口洞,她下出結論,這應該是一個狗洞。
真是狼狽,應該沒有人看見吧。
下一刻,一雙做工精緻的黑皮靴踩在她眼底。
崔秀萱拭汗的動作一頓,仰頭望過去。
宗淩不知為何提前歸來,此刻站在她面前,居高臨下地望着她,神情古怪:“你方才在做甚?”
崔秀萱扯了扯唇角,故作鎮定:“……就是你見到的那樣啊。”
宗淩問:“那你從狗洞裡鑽出來,是想幹嘛?”
崔秀萱當然不能說她是為了偷軍營裡的賬本。
她有些支支吾吾,說道:“為了、為了——”
這時,有士兵從裡面跑出來,氣喘籲籲道:“将軍,夫人不見了,聽她的侍女說,夫人太思念你,就偷跑出去見你了。”
宗淩一頓,轉眸望向她。
崔秀萱第一次耳根發燙,她坐在洞口前,滿身狼狽,閉了閉眼道:“是的,是我太想你了,想要見到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