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一夜,柳憶安和秋川白睡得都不安穩。
秋川白自覺虧欠柳憶安太多,想和柳憶安保持一定的距離,但又怕過于疏遠,讓自己的恩人傷心。
柳憶安則是察覺到秋川白在故意疏遠她,她有些苦惱,不知道該怎樣做才能走進秋川白的心。
她想不出一個答案,想到半夜也沒睡着,幹脆起身去書房,想畫畫散心。
往日心情苦悶時,柳憶安最愛畫山水消解情緒。今晚她執起筆,卻無意中勾勒出了秋川白施粥那日的身影。
柳憶安見過的男子雖不算多,但其中不乏身姿秀麗、家底豐厚的貌美富家子。那些男子最愛用複雜飾品将自己層層包裹住,每走一步,身上的環佩都要叮當作響。
而秋川白和他們不一樣,她難以忘記初見秋川白的那日,他穿着簡樸,卻不失風雅。
冬日的陽光灑在他的臉上、發絲上,成為他最美的裝飾。
不知不覺,一個笑容溫暖的男子出現在柳憶安筆下。
待最後一筆畫完,柳憶安才意識到自己并沒有像往常一樣畫山水鳥獸,而是在畫自己的心上人。
她看着畫,害羞得臉通紅,想找一個地方把畫藏起來。
待她收拾好,天色已經将亮,于是她幹脆開始洗漱。今日要陪秋川白回門,第一次見嶽父嶽母,要收拾得妥帖。
秋川白不敢再起得太晚,昨日便命令華來今日卯時叫自己起床。辰時剛過半,他已穿戴妥當,與柳憶安乘馬車前往秋家。
秋川白在馬車裡坐立難安,不知道和家裡人見面了要說些什麼。他和母親分别的場面十分難堪,當時他掙-紮着不想嫁給柳憶安,嘴裡盡是對家人的控訴。
“你們不過是想賣子求榮!”
“秋思雨!!!你強行逼迫自己的孩子嫁人,不配成為母親!”
而秋思雨全當自己什麼都沒聽見,強硬地命人将他綁起來塞進轎子裡。
現如今,他的危機已經化解,他不再像大婚那日一般對母親抱有敵意。想起當日自己對母親撂下的狠話,心裡隻有無限的慚愧與歉疚。
這樣複雜又糾結的心情,在秋川白見到母親父親的那一刻,全部化為了淚水。
随着馬車離秋府越來越近,秋府門口候着的小厮開始喚人,秦氏一路小跑到門口,秋川白下車的腳還未在地面踩實,就被秦氏一把拽了過去,将他囫囵看了一遍。
“孩子沒瘦,孩子沒瘦。”秦氏看到秋川白臉色紅潤地站在自己面前,這兩天的忐忑一掃而光。
大婚那天,秦氏看到兒子被五花大綁,心疼得不得了。他跑去相勸妻主,這婚事不然作罷吧,強扭的瓜不甜,就算禮成了,秋川白在柳家鬧起來又可怎麼辦才好?
隻是秋思雨非常強硬地否決了他的提議。
“我了解秋川白,他不過是在家鬧一鬧我們,這婚禮成了,他也就認命了。”
“可是……這……綁到婚房裡,這算什麼事啊,以後柳家人怎麼看咱們秋家啊。”秦氏還是覺得不妥。
“待塵埃落定,柳家人上門問罪,我再好好道歉。這門婚事太難得了,你也知道我們這種商賈人家,雖然吃喝不愁,但是往上巴結,想都别想。柳家倒是出了個争氣的女兒,家世背景也簡單,咱們的兒子嫁進去是能享一輩子福的,到時候你我也能沾上光。”
看到秦氏還在糾結,秋思雨狠下心補充道:“若不是你我沒有女兒,隻能找個好媳婦,我也不會這麼逼川白,他是我的兒子,我自然心疼他。隻是他還年輕,不知道什麼是好的,他不懂,你作為他的父親不能不懂。”
沒能給秋思雨生個女兒是秦氏最大的心病,聽到妻主提到子嗣問題,秦氏偃旗息鼓,沒有再替自己的兒子說話。
隻是他心裡不由得為自己的兒子擔心,秋川白小時候身子不好,隔三差五地生病,秦氏整夜整夜地照顧他,如今好不容易把秋川白身子養得還算不錯。
誰知道鬧這麼一遭,秋川白的身子會不會有什麼損傷。
看到秋川白不僅沒有消瘦,氣色反而比出嫁前更好,秦氏知道柳家人待秋川白一定是極不錯的,心裡不禁感歎妻主的決定真是英明。
“你今日回家,你父親昨夜一晚上沒睡着,早早就去廚房裡忙着了。”秋思雨笑着從秦氏身後走出來,“憶安,這是你第一次回家,千萬别拘束。”
秋思雨的話讓秦氏想起媳婦還在一旁看着,他連忙把大家迎進門,“對對,大家别在門口站着了,快進屋坐。”
“憶安,這兩日,我們家川白沒給你添什麼麻煩吧?”
這兩日,見柳府并未來人質問,秋思雨猜測秋川白入了洞房後便認命了。但是她心裡還是不安穩,想試探一下柳憶安的态度。
“川白他很好,我的母父都很喜歡他,我…也很心悅他。”
看到柳憶安略帶羞澀的神情,秋思雨作為過來人立刻明白了她對秋川白的愛慕之情,也确認柳家人對這門親事并無異議,心中的石頭終于落下了。
“看到你們感情和睦,我們就放心了。”秋思雨給秦氏眼神示意,“我帶憶安在宅子裡轉轉,熟悉熟悉。秦郎,廚房裡是不是還有事需要你看顧?”
秦氏接收到秋思雨的示意,連忙接話,“爐子上炖着烏雞人參湯,需要我親自來掌握火候,川白你随我一起去幫忙。”
話畢,秦氏拽着秋川白一起去了廚房。
廚房裡,秦氏終于有機會單獨詢問秋川白大婚之日發生的所有事情。
“川白,大婚那日的情形你詳細與我說說,柳家人有沒有發現你是不情願的?”
“他們不知道……”秋川白一邊擺弄湯罐,一邊思考如何搪塞父親的詢問,“憶安問我腿腳為何被捆住,我說這是兄弟幾個開玩笑開得過了。”
“你那日如何又肯了?”秦氏不知道自己的兒子為何突然在新婚那日想通了。
秋川白逃避着父親的眼神,小聲地說:“我看柳憶安長得那麼漂亮,對我又溫柔,自然就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