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熙載将要伸手，頓了一下，縮了回去，“抱歉。”

沈念舟也不同他計較，隻是晃了晃手中書，“敬業”道：“行了，不同你計較，哪題不會？”

遞了試卷給她，沈念舟掃了一眼，皺了眉頭，“五代十國的知識點是比較多，比較雜，但文綜應該不會考這麼細，你們試卷是不是出題太‘偏’了？”

這次真不是李熙載“找茬”，實在是出題老師太“邪門”，出題過于刁鑽，連李熙載都難招架。

“要是容易，我請家教幹嘛？”

語氣多了絲不耐煩，但，言之有理。

她作為家教，不就是輔導功課嗎？

原本隻覺他話少，現在看來，不止話雖少，卻句句“紮心”。

毒得很啊！

“既然請了家教，就好好聽課。”沈念舟也不示弱，翻開課本，往李熙載面前推了推。

“這裡的知識點你梳理錯了。”居高臨下“眼神示意李熙載，心中尚有幾分不悅。

少年對她态度并無反應，接過課本，眉頭微微擰了起來。

“課本太雜亂，怎麼總結？”

像是……虛心請教？

這令沈念舟很得意，你小子也有弱點啊？

人無完人，可以理解。

沈念舟心中郁結散了大半。

“我來幫你梳理吧。”她大人有大量，“食君之祿擔君之憂”，沈念舟坐到椅子上，探身往李熙載邊上靠了靠。

椅子太遠，她拖近，下一秒就感覺哪裡不對勁，瞥了眼身下椅子，什麼時候換了椅子？

她沒太在意，大約是李熙載不想再幫她搬椅子，所以才給她找了把新椅子吧？

想不到他如此心細。

總結頗花時間，等李熙載謄寫完答案，沈念舟整理好小結，放入學習歸納材料，兩人不約而同伸了個懶腰。

因為太湊巧，兩人伸完懶腰看向對方，四目相對，李熙載毫無尴尬戲谑道：“怎麼，這都要學我？”

沈念舟反駁：“你沒聽說過，打哈欠會傳染嗎！”

李熙載：“我孤陋寡聞，隻知近‘豬’者‘笨’。”

沈念舟不服氣，“小小年紀，如此惡毒！長大會成禍害的！”

話一落地，沈念舟就從李熙載面上讀出“生氣”二字。

原本雲淡風輕，冷清冰冷的少年，瞬間周身上了凍，“山雨欲來風滿樓”。

少年雙掌撐着桌子起身，擡頭，細碎劉海後的冷眸愈加徹骨寒。

聲音也上了爽，“喂，沈念舟，你說誰？”

沈念舟一噎，一時口快，怕是得罪了“财神爺”，這……她得想辦法補救不可。

“我這是誇你……”

“你哪個字在誇我？還請‘沈老師’賜教。”

又是咬牙切齒的喚她“沈老師”，每次他這麼叫她，好像都是一種不羁語氣，聽得她心慌還不如直喚她名字。

沈念舟尬笑，解釋道：“誇你禍害，意思是……誇你帥，将來長大肯定禍害一方……”

少年眸色愈發陰冷，說她笨真是一點沒錯，她一點防備都沒有，看到信息讓她來，甚至沒有猶豫，沒有懷疑，也沒有确認他父母是否在家，居然敢晚上獨自前往異性家。

起初，他以為她隻是遲鈍，“心大”，天真，或者出于“老師”的責任感，沒想到，原來誤會的是他自己，她從頭到尾，隻把他當未成年的“小弟弟”！

明明相差隻有兩歲而已，不過因為他高中，她大學，他未成年，她成年，所以，在她眼中，他隻是個“有點毒舌，有點調皮，但還是個不懂事的小孩”！

不氣是不可能的。

“什麼叫‘長大後’？我想請教下，‘老師’，我還需要怎麼‘長大’？”

少年走近的步伐散發着低氣壓，一步一步來到沈念舟面前，一步之遙，一個垂眸看向面前的少女，一個仰頭看向盛怒的少年。

“我的意思是……”

少女想拉開距離，不斷慢慢往後退，少年步步緊逼。

“沈念舟，我覺得你還沒搞清楚，”李熙載在她退無可退，撞上書櫃時，一把按住書櫃門，沈念舟後腦勺撞到李熙載掌心，被他托住腦袋，“我還有幾月就成年了，不過，現在未成年，有些事，做了也能逃脫懲罰。”

意味深長，明明是難以捉摸的眼神，沈念舟卻第一次讀懂了李熙載意思。

他在威脅她。

明目張膽的威脅她。

少年身量優秀，雖是未成年，身高優勢帶來的壓迫感十足，她仰頭都嫌脖頸累。

“最後一個問題，”李熙載忽而眉眼一彎，似笑非笑，“我哥叫什麼？”

這算什麼破問題？沈念舟懵了，她哪記得他哥叫什麼？

“我哪兒記得……”回答真誠，她又不是神仙，他要是真要為難她，她能怎麼辦？“躺平”吧！

李熙載盯着她瞧了片刻，似乎對答案很滿意，“沈念舟，你記得，”少年撐着書櫃，微微彎腰，貼近少女，“再說一次，别看他，看我。”

“我叫什麼？”

“李熙載啊。”除此以外，還能叫什麼？

“看來，你确實記住了。”

“這輩子都不會忘的。”

“财神爺”如果有“代言人”，名字一定就是“李熙載”。

氣息太近，少年身上的沐浴乳香味遠近她心上，冷清，沁人心脾。

後知後覺的沈念舟紅了耳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