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咕嘟咕嘟”鍋裡水冒着泡,放了面餅和調料包,剛要蓋鍋蓋,李熙載從旁邊冒了出來。
“加個煎蛋。”
沈念舟轉身取了雞蛋,直接單手打蛋加入鍋中。
“水煮的,愛吃不吃。”
李熙載:……
連鬧脾氣都像充了氣的娃娃,生怕他瞧不見她鼓起的腮幫,李熙載瞥了眼沈念舟,嗯,就差一副兔耳朵。
“餓了,我先吃點零食。”李熙載拿起桌上餅幹就吃。
沈念舟敢怒不敢言,身後的“冷面小魔王”可是決定她兼職的“金主”,吃她點零食算什麼?她能用家教費買更多。
想通因果,沈念舟頗為殷勤說:“餓了你就多吃點,反正我這裡多。”
多的不是數量,而是種類,李熙載這個拆一包,那個咬一口,時不時拍拍照。
她可真愛吃,他用購物軟件一一搜索保存。
釣魚需要魚餌的道理,隻有“魚”不知道罷了。
沈念舟舉着兩個袋子,問李熙載:“還要不要加點什麼?我這裡有火腿腸,還有牛肉丸。”
李熙載咬着紅薯幹,回:“你看着放,我不挑食。”
隻是,你吃的剛好我也吃罷了。
沈念舟:“那我随便放了。”
在客廳繞了一圈,李熙載找了個借口,“有紙筆嗎?有道數學題需要算一下。”
沈念舟專心煮面,想都沒想回:“有,在卧室書桌上,你自己拿。”
往主卧方向走,剛走兩步,李熙載頓了下,轉身往側卧走。
這裡是沈念舟姑媽家,她姑媽在加拿大,她不過幫忙看管房子罷了,她怎麼可能住主卧。
路過書房,李熙載停在門口。
沈念舟住在書房。
單人床,書桌放着貼着卡通人物的電腦,基本書堆在桌角,好像是高三輔導材料,是她備課的地方。
東西很少,像是随時來随時走的旅客。
隻是個可有可無的人似的。
從未打算久居,所以自己東西少得可憐,連衣架上的衣物都寥寥無幾。
拎包就能去往任何地方,沒有屬于自己一寸地的感覺。
與其他愛美的姑娘不同,她雖開朗,慢熱,但又天然保持着與人的距離,如果說他是面上冷淡,那沈念舟就是拒絕與人有瓜葛的“排斥者”。
瞧着很好說話,卻是最“不過心”的冷淡之人。
若非如此,他們一而再再而三的照面多次,何以完全不相識?
不過是不曾走心罷了。
李熙載從桌上拿了紙筆,随手畫着幾何圖形,寫了一半,忽而停手,坐在椅子上,看向窗外。
星光點點,燈火點點,蓦然生出一絲孤獨感。
認識以來,從未親口了解過她什麼。
她的家庭,她的父母,她過去的人生,都是怎樣度過的,他一無所知。
陌生又熟悉,她的名字,他念了很多遍,可笑的是,為了知道她名字,他用了點小聰明,也為了接近她,用了點小手段,說到底,他對她隻是好奇。
好奇,大于好感。
“李熙載,你在哪兒?面好啦~”
門外傳來沈念舟呼喚聲,李熙載斂了心神,起身出了書房,臨走,回看一眼,難以言喻的情緒湧上心頭,順手關上門。
小小的屋子,藏着她多少孤寂的夜?
李熙載接過沈念舟遞來的筷子,剛要動筷,瞄了眼她,少女的眼睛盯着食物,無法忽視的眼饞,李熙載推了推碗,“你夾點,挺多。”
“不了不了,我回來還打嗝呢……”
嘴上這麼說,眼睛都快冒金光了,李熙載将筷子塞到她手裡,自己重新取了筷子和碗,給她裝了小半碗,又舀了兩勺湯,夾了兩個丸子給她。
“就當做善事,幫我分擔點。”
“那……那我就不客氣了。”
不過解解饞的量,沈念舟喝了口湯,五官寫滿“幸福”二字,她的滿足太過容易。
李熙載忍不住批評道:“你也太好滿足了吧?”
沈念舟不以為意,回:“容易滿足不好嗎?”
李熙載:“不好,會被人輕視。”
沈念舟:“誰輕視我?”
李熙載毫不避諱,說:“未來的男朋友。”
沈念舟費解皺了眉,“容易滿足就會被輕視?”
李熙載直言不諱:“會讓人覺得廉價。”
話剛說出口他就後悔了,還在想怎麼補救,沈念舟完全不在意一般說:“那沒事,我沒有。”
李熙載眉心不可察的皺了下,“話說的太早了。”
你有不醜,不,應該說,是挺漂亮。
沈念舟:“能安穩的活着已是萬幸,就别拖累别人了。”
李熙載:“就沒想過,有誰會幫你一把?”
聞言,沈念舟吸了口面條,險些嗆到自己,忍不住咳嗽起來,李熙載伸手幫她拍了拍背。
“怎麼能靠别人呢?我是什麼,灰姑娘嗎?”大約覺得李熙載難得露出天真一面,沈念舟說話反而多出幾分真誠,“就算我是倒黴的‘灰姑娘’,現實裡,也隻能苟活吧?難道指望我遇上‘王子’嗎?”
沈念舟咬了口丸子,鼓着腮幫笑了,“我哪有這種運氣。”
她沒有那個運氣,自出生以來,她就沒有選擇的小心活着,開朗的,不讓人察覺的,平凡活着。
如果運氣好,她也可以嬌氣,也可以撒嬌,做個無憂無慮,不用為學費發愁的“小公主”。
就算她想撒嬌,撒嬌對象能是誰呢?
常年見不到的爸爸,還是根本不記得她的媽媽?
都不能吧。
所以,她的人生,從一開始就是平凡無奇的“塵埃”,連消失都無人問津。
不是沒有埋怨過,不是沒有期待過,在每一次見到親人後,換來的都是遺憾,連擁抱都敷衍,索性長大後,連擁抱都不再有。
沒有就沒有吧,她不是也健康的成長了嗎?
可喜可賀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