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是死人,非幸存者,非勘探家。
他沒時間和貝娅塔在這裡玩謎語遊戲,青年招呼緊随他之後下來的人:“高醫生,這位小姐就拜托給你照看了,我要去找找有沒有其他線索,另外和其他降落點的大家保持聯絡。”
貝娅塔這才注意到他背後還有位身穿白大褂的娃娃臉醫生,留着一頭黑白相間的長發,頭上有一對小而扁的黑色耳朵。
不得了,是異化的優等種,還是VU級别的保護動物大熊貓。貝娅塔認得剛剛那個六隻翅膀的人,但是她對眼前這人毫無印象。
腳下的地面開始顫動,醫生面不改色地笑問她:“這位小姐如何稱呼?”
噩夢内部,醫院已經竣工,夢境邊緣開始模糊,得到更穩定的核心區域去。
“貝娅塔。”她言簡意赅,“醫生,我們該下樓了。”
一支黃金勘探隊一般配備四個成員,她遇到了其中兩位,有其他兩位降落到了這個噩夢的其他區域。攜帶着切割工具的黃金勘探家解決一個中等級的噩夢輕而易舉,甚至有些大材小用了,問題就在于,什麼風把黃金勘探隊給吹來了。
帶着滿腹狐疑,貝娅塔和醫生并肩走下樓梯,醫院内部早已斷電,漆黑一片,走廊上散落着醫療用品,牆壁上濺滿了血迹。
貝娅塔躲開頭頂垂下的斷肢,把包背在胸前,她把提爾南的腦袋塞回包裡,拉上拉鍊,就留下透氣的孔。兩人的腳踩在樓道的玻璃碎片上,在嘎吱響中,醫生竟然還有心思和貝娅塔閑聊:“貝娅塔小姐還随身帶着一隻貓?這是你的能力?”
少女彎腰撿起地闆上的玻璃瓶,砸向不遠處搖搖晃晃靠過來的死屍,磨牙道:“這隻貓是我的系統,而我的能力還沒覺醒。”
她抄起角落裡的滅火器,朝牆面上冒出的密集眼球噴了過去,終于忍無可忍:“醫生,能不能搭把手?”
越往下,随着恐懼的加深,這座醫院所處的時間在逐漸向午夜推進,走廊窗戶外的天色越來越黑,噩夢會變得越來越有攻擊性,到那時,她的這些小打小鬧絕對驅散不了這些恐懼的化身。
不早點和這人說明自己是什麼情況,他一個黃金勘探家不會指望她一個嬌小可憐的小女孩保護他吧。
可緊接着,高醫生說出了一句終于使她産生了些許恐懼的話:“這樣嗎?那應該是阿津誤判了。他以為你可以保護我。”
貝娅塔:???她怎麼記得沈津铎不是這麼說的。
她總算是明白為什麼其他隊員可以分散開來,但醫生會和六翼沈家的那個少爺待在一起了。天殺的,那位六翅優等生壓根沒打算相信她。
她确實死不了而且不會成為這個噩夢的養料,可她同時也沒有任何勘探能力和工具。
貝娅塔不知道此時此刻自己要露出什麼表情,高醫生從背包裡掏出一個手電筒,臉上還是維持着溫和的笑,語調依舊具有安撫性:“我這裡有手電筒,往下天黑了路就看不清了,拿着吧。”
?你當我們在玩密室逃脫?
貝娅塔開始懷疑自己已有的記憶:“醫生,你知道一個黃金勘探家如果死在了噩夢裡,噩夢最起碼會膨脹五級嗎?”
等級越高的黃金勘探家,記憶裡觸目驚心的“靈感”就越多,換句話說,他們往往越對噩夢胃口。貝娅塔拽住高醫生·噩夢零食版的手,開始往回跑。
他最好不是演的,不然她會想撒手把人喂給噩夢。
這個噩夢目前已經成型而且非常穩定,他們現在想必非常靠近夢核的位置,腳底下的一切非常清晰。眼下他們兩個都無法使用蠻力,就隻能智取了,她不能指望六翅鳥回心轉意來相信她,她隻能靠自己。
一陣疾奔後,二人在急診科門口停了下來,四周悉悉索索的動靜消失了。
有兩種可能,一種是其他幾位那邊切割得差不多了;還有一種可能,這個噩夢比較特殊,它殺死的那些人當中,有一個等級比較高的勘探家,他的記憶成為了這個噩夢的“地基”。
這種人被稱為「夢源者」,而如果是這種噩夢,那它就有可以破壞的精神寄宿物。
醫生察覺到她想幹什麼:“你想找到寄宿物,然後摧毀它。唔,我們已經很久沒用過這種方法了。”
你們隊伍哪還需要用這種吃力不讨好還很看運氣的方法?
是不是走狗屎運了,這住院樓那麼多層,怎麼可能那麼快就讓她找到中心。她開始在腦子裡飛快地回憶一路下來的場景細節,企圖尋找最清晰可見的片段。
等等……好像有哪裡不太對勁。
倒帶重來,噴濺到牆壁上的血迹,血腥味和酒精味糾纏,沉甸甸的斷肢,濕漉漉的醫療廢物……冰冷的瓷磚和邊緣清晰可見的碎玻璃。
這一些因素都無比清晰,宛如她還在現實之中,可做過夢的人都知道,夢境中不可能事無巨細地展示每一個細節,除非夢境的“主角”就站在此處。
她頭皮發麻,貝娅塔把腳從地闆上的一塊亞克力工牌上移開,她緩緩調轉身體,語氣生硬至極:“你是這個噩夢的主人。”
醫生笑意不減,亞克力工牌上的人像露出,和面前這位青年完全符合:急診科醫生,高執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