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道白色的光線照入卡爾丹皇宮。
他以最快的速度抵達貝娅塔銷聲匿迹前報給他的坐标點,驅散了殿内的醫生和守衛,精确找到了她所處的房間,并且把第二塊密鑰摁在了已經看不出五官的彌留體身上。
伴随着他的動作,那顆珍珠一般的密鑰周身出現行星環一樣的銀色顆粒,漸漸沒入貝娅塔的胸口。
随着他的接近,附着在他身上的那股虛無的“靈魂”回到軀殼中,彌留體臉上的迷霧被驅散,少女蒼白的皮膚顯露,彌留體化終止了。
她保住了她的意識實體。
提爾南肺中的那一口氣此時此刻方才緩緩地呼了出來。
可他臉上除了後怕以外沒有其他表情,提爾南周身的水汽仿佛都要被他的冷意凝結成冰晶。
他突然俯下身去,用溫熱的手貼了貼貝娅塔冷冰冰的臉,喃喃道:“愛上你容易被吓死,親愛的賭徒小姐”
他突然用雙臂撐在了病床兩側的欄杆上,低頭緊緊盯着眉頭微動的貝娅塔。
少女的腦袋有了極小的弧度變化,很快,本日的第十三次地震降臨,這一次的動靜前所未見的大,外頭傳來了慌張的疾呼和東西倒塌的悶響。
屋内提爾南依舊卻仍然能夠穩穩站好,隻是這間病房隻是跟着這棟建築稍微晃動着了一下。
他的能力「祝福」可以在夢境外展開,他在這個病房内部的空間施加了這個能力。
「祝福」和「精神城池」在某些功能上很相似,它的能力分支比後者豐富,但限制也更大。「祝福」的驅動源泉必須是真切的愛意,而且付出的愛意是真的會被扣除。
提爾南很愛她,但是他還是擔心自己的愛意會被耗光。
疊加了祝福的精神城池内部時流紊亂,在這個夢裡,我已經睡了三個世紀了,貝娅塔。
在精神城池内部的三百年間,無數次,他都覺得自己心中的執念好像在變淡,愛意居然能被量化,也能作為一種交易籌碼被使用,他開始害怕自己不愛貝娅塔。
可是,他在睡夢中堅持了三百年,倘若貝娅塔沒有頑固地喚醒他,他還将繼續躺在那口棺材裡。而現在,他知道自己依然愛着她,甚至是更加的熱切與……悲傷。
提爾南不愛說話,平日裡也是冰冷冷的性子,可是這三百年間,正是喋喋不休地與貝娅塔交談,他才能維持清醒,他有好多話想和她說,可真正到了這個女孩面前時,複雜的情緒宛如濃稠的糖漿,粘膩且難以攪開,堵住了他的喉嚨,他又瞬間變得啞口無言。
貝娅塔睜開眼,第一個感受到的是落在自己眼角的液體,潤濕了自己幹澀的眼。
她愣愣地看着面前這個人。
提爾南在哭。
她隻在想象之中,見過他掉眼淚。
因為是俯視着自己,提爾南的眼淚是沿着他長而密的睫毛上滑落下來的,晶瑩的淚将那對紅寶石一般的眸子變得更加動人,也更加破碎。
她看呆了,腦子裡的第一個念頭就是:啊,非常美麗,好想吻他。
第二個念頭就是:嘶,胸口好痛。
第三個念頭就是:差點被美人誤事,她還有正事要幹。
貝娅塔艱難地擡起手,輕輕蹭掉提爾南臉上的淚,這個動作把他喚醒,他直起了身子,背過身去調整。
貝娅塔閉上了眼,開始在腦中給幾位小朋友抱平安。
良久,她重新睜開眼,看着那個正把手放在她傷口上面的青年。
溫和的白色光芒伴随着呼吸頻率一閃一閃,貝娅塔心中了然:是「祝福」。
唉,提爾南的「祝福」這輩子恐怕隻能用在我一個人身上了。
她有些得意又有些無奈地想着,笑點太低,又有點想笑,剛起了個苗頭,胸口的痛就提醒她老實點。
當年她也沒料到有人能抽到這個逆天的能力,可惜這麼逆天的能力給了提爾南後,強度被有效限制了。
「祝福」可以實現浸入者為真愛所做的全部合理舉動,隻要是真心實意的愛,愛意足夠多,「祝福」可以是位移能力、防禦能力、自然也可以是治愈能力。
謝天謝地,讓我們為愛的魔法歡呼。
不過也是為了平衡,這個能力對于愛意的“程度”和“多寡”的限定非常嚴格。
放在其他人身上基本算是廢物,雖然放提爾南身上幾乎也沒用過幾次……更多時候也跟個廢物能力差不多。
胸口的劇痛變為鈍痛,鈍痛再變為刺痛,然後就隻剩下些許癢意,最後隻有被捂得滾燙這一種感覺了。貝娅塔後知後覺,臉漲得通紅,她扼住了提爾南的手,把貓爪子擡高:“咳,好了,不用治了,我怕治多了你就……”
“不會的。”對方打斷了她的話,然後彎腰把貝娅塔抱住,“不差這麼一點。”
對方高挺的鼻梁貼着自己的脖頸,熱氣渡了過來,那塊皮膚回溫極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