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伴随着脖頸處的壓迫力道加大，貝娅塔默默地把話說完：“夢海中樞運行期間……從不……失誤。”

【意念判定】

【1/1】

“一直到現在，你都比任何人想要活下去。”

“貝娅塔，這不是我想要的救贖。”

“可你一直在呼救。”

【1/1】

摩爾普斯的瞳孔縮緊，猛地看向被自己禁锢在掌心的女孩。

她的神情無比冰冷，和那些圓桌之上的存在别無二緻。沒有誰比貝娅塔更像是一個神明，她未曾有過分毫的天真。

【殺了我。】

如你所願。

高空之上，狂風獵獵。

貝娅塔能感受到有冰冷的東西洞穿她的意識，取出了一枚她未曾給出的精神信标。

這枚信标裡面，是她設想的另一個可行的答案：回收中樞贈與全部勘探家的權能，并借此使用完整的權柄，徹底毀滅被污染的隕神。

精神信标在祂的掌心逸散開來，貝娅塔突然瞪大了雙眼，想要開口說出點什麼，卻感覺喉間填滿了血腥味，言語□□嘔的本能取代。

摩爾普斯正将她的現狀告訴這片夢海。

【貝娅塔能感覺到自己的意識被抽離。】

【她累了，她真的很累了，為了盡快了解事情的全貌，直接入侵觀察者的記憶，導緻她的身心都受到了不小的重創；為了避免讓有罪之人逃竄，她短時間之内傾盡全力消滅了全部的“觀衆”，在意識到自己的生命已經進入了倒計時之後，她決定一不做二不休，推翻阻隔各個闆塊的帷幕。】

【夢海中樞強撐着自己的身子，短時間内輾轉夢海各地，無人發現她的異常。】

一直到最後一刻，她都從未想過與摩爾普斯戰鬥。這樣隻會兩敗俱傷，更何況，摩爾普斯從未想過要她的命，祂放過了她。就像是自己想要祂活下來一樣。

決定自己的生死，對于貝娅塔來說，是一個再簡單不過的選擇題，但決定一個無罪之人的生死，并不容易。

【貝娅塔能感受到自己的記憶在流失。】

她突然想起，自己過去好像也這麼對待過别人，但是那個人是什麼反應？

不記得了，隻是那個反應很讓自己意外。

【貝娅塔能感受到自己的思想變得混沌。】

她聽到了一聲聲嘶力竭的呼喊，兩聲，三聲，一直到震耳欲聾。

她聽到有道溫柔的嗓音貼近自己的耳畔：“你知道最好的辦法是什麼，可你還是放棄那個選擇。”聲音的主人輕輕笑了，“我們一樣的固執，我們的想法皆是堅不可摧。”

鼻腔中湧入了郁馥的花香，她仿佛被一座花園擁抱着。與迷離意識之中的仙境不同，他們的腳下是一顆又一顆體積逐漸膨大的巨型噩夢，宛如懸挂在夢海高空的天體一樣，夢海的奇迹轉瞬即逝。

已經得知了第二個選擇是什麼的神明輕聲道：“你已經做出了選擇，那為什麼不問問别人的選擇是什麼呢？獲得你權柄饋贈的夢海人，他們是否會辜負你的庇護？”

貝娅塔從不在沒有把握的事情上下注，所以她不會去賭直面生命威脅時，他們會義無反顧地歸還過去中樞塔分割的權能。

可寂滅許久的視窗再次亮起，漆黑的界面中，跳出了瑩白色的五個大字。

已尋回能力：

【祝福】、【精神城池】、【蛛網】、【毒素】、【領袖】、【獵殺】、【羽刃】、【氣流控制】、【拟态】、【長生】、【雷鳴】……一個接一個的詞條蹦了出來，又一個一個地被并入夢海中樞的自有能力之中，一點一點彙入名為【想象】的詞條之中，直到她在自己的臉上感受到了滾燙的淚水。

一直到她記憶裡最後一個因【想象】而生的禮物，回到了她的懷中。

貝娅塔才明白：她走在一條可以一眼望穿的道路上，她自己開辟出了一條道路。

模糊的視線重新變得清晰，她望見面前那張攝人心魄的臉開始出現皲裂的裂紋，她體驗過瀕臨毀滅的痛苦。深入骨髓的劇痛并沒有改變祂的神色。

摩爾普斯咬牙堅持的時間，或許比貝娅塔所想的還要長，祂神色極其認真地注視着懷中的女孩：“貝娅塔，代替我，好好地活下去。”

祂把臉貼在了貝娅塔的唇瓣之上，味蕾嘗到了堕落的意識體，痛苦的辛辣填滿口腔，無法言說的苦澀，幾乎要軟化牙齒的酸……最後是甜味，貝娅塔在這一瞬間嘗盡了人間百味。

她用力閉上了眼，再次睜眼，她看着黑色的細末從指尖滑落，她看到天空雪白一片，白色的畫布上，開始炸開一顆又一顆的黑色煙花。

夢海各地的人們雙手交握在心中默默祈求，人們緊緊相擁，擡頭仰望熾白的天穹，黑色的煙火燃盡，熄滅，餘燼星星點點，在高空中形成一道道絢麗的拖尾。

他們見證新生送别故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