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鎮的臉色徹底地陰沉了下去,心煩得很。
他覺得這種可能性不大,但并不能排除這種極低的可能。他對着梁多一口否定了這個猜測:“不可能!真要像你猜的那樣了,那湯大人口内應該有起過泡的迹象,但他口内并沒有這種迹象!”
姜鎮的态度太堅定,讓梁多懷疑起了自己的猜測來。他當時是用茄子把蟲子遮住的,這要是不嚼直接咽,說不定……
他心虛,心裡總是不踏實。當年因着湯甫死亡,裡裡外外的人都吃了挂落,他生意受限,日子艱難,真要是與他有關,他可經不起俞大人的報複。
“那要是真要與我有關呢?”梁多追問。他就是擔心這一點,不安下才來找他哥。
“真要與你有關你就受着,難不成還要我替你?!”姜鎮壓低了聲音咬着牙狠狠罵着,要被這個表弟氣死了!
當初就不應該把宴席的事交給他辦!
梁多的預想成真,反而沒有原本那麼慌了。他過來就是尋找解決方法的,賠着笑道:“我那時年輕氣盛,你别生氣,誰會想到他會出了意外死了呢?就是……那……現在這事該怎麼解決?”
“你說呢?你還能找個替死鬼不成?!”姜鎮厲聲反問。湯甫的死亡讓姓俞的很憤怒,案子查的極其嚴苛,任何細節都沒有放過,梁多的手指在湯甫死亡後被茶水“燙傷”也有記錄,連燙傷的位置和形狀都記錄了,要說是其他人做的,真以為别人會信?
有時候,并不需要明确的證據。
梁多也被問住了。他考慮過這個問題,沒有找到解決辦法才來找他哥想法子的。
“那……”梁多被罵的有些無措,下意識為自己辯解:“姓苗的對我手指上的傷查的太緊了,連我府裡當年的下人都一一問過了,我一緊張才來找你……”
姜鎮有些恨鐵不成鋼,這種事給他說他能想出個好法子?你自己捂死了沒人知道,說出來反而有了洩露的風險:“把你心裡的想法給我忘了!你捏死青腰蟲也沒放進菜裡,你什麼都不明白,我也什麼都不知道,明白?你今天來找我是為了輝哥兒,他科試沒過,你想讓他拜到泓兒老師名下。”
梁多不住點頭,他也知道應該咬死自己隻是不小心捏死了青腰蟲才手上有泡,又沒人看到不會有人知道他把蟲子放到了湯甫愛吃的那道菜裡,他隻是心慌才來找他哥。
等聽到最後有些驚喜,直應好。做事做全套,既然他哥這樣說了,肯定會去說和拜師這件事,泓兒的老師可是個大儒。
梁多走了,姜鎮想起唐瑾,對他起了一絲殺心,心裡煩得很。
這事真暴露出去了,對于姜家的影響并不大,就他弟一家子倒黴。
不過這個“不大的影響”,他并不想要。誰知道姓俞的讓姓苗的來除了查案還有沒有别的打算,他不想姜家再經曆任何波折,他怕這波折萬一震裂了姜家的基業,在某一天讓姜家轟然倒塌。
隻是周謙這個人,無可替代,真死了,自己損失就大了,以後也多有不便。
姜鎮皺着眉,喚了門外的唐瑾進來後,轉換了神色。
等人走到近前來,他溫和地問:“表老爺說的,你有什麼看法?”要是個守不住秘密的,隻能忍痛了。
唐瑾直覺這是試探,他驚訝地問:“小的奉了茶就下去了,您和表老爺聊的什麼,小的怎麼會知道呢?從頭到尾,小得沒有聽到一個字啊。”
姜鎮有些意外,覺得唐瑾比往日機敏,對他的反應滿意了。這孩子其實很聰明,就是年齡太小了有時候處事不周全。算了,先觀望着再說吧。
姜鎮讓唐瑾下去,自己磨了墨寫信,想給他爹說這件事,隻寫了一句,又拿墨把字全塗黑了。
算了,信被人截了的話反倒不好,真事發了,還是撇清關系保全自家吧,誰讓姓俞的是三朝元老,得皇帝信任還比自家權勢大呢。
唉!
勢不如人啊!
為了甯心靜氣,腦袋清明,更好地再考慮一下這件事,姜鎮喝了些茶,練起了字來。
門外的唐瑾心情卻不能平靜。
他人在門外,不清楚裡邊講了什麼,卻能因為梁多洩露的信息猜出大概。
湯甫案件的卷宗他熟悉的都能背過,裡邊的确是有湯甫死亡後梁多手指被茶水燙傷的記錄。
這一點當時查案的官員求證過梁府裡的下人,梁多手上起了一點泡後還打過泡茶的小厮五闆子,這處事與他的性情相符,沒什麼不對。
誰都覺得這是一件平常的小事,唐瑾以前也這樣覺得。
可若梁多用手捏過蟲子,或許要另當别論了。
捏死什麼蟲子,能讓手指像是燙傷一樣起泡呢?
兩世都生長在北方的唐瑾不清楚,可在杭州待過五年多的唐瑾立刻就想到了青腰蟲,一種身體上有青黑色和紅色兩種顔色的蟲子,比一般的小螞蟻大一點,有三毫米長一毫米多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