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秦汝州握着他的手加了幾分力道,拉着他向前走。
“等……等下。”沈淮硯磕磕絆絆地說着,回身将放在一旁椅子上的外套拿了起來,“你先穿上吧……爸爸。”
秦汝州的目光柔和而明亮,落在他身上幾秒,而後接過了衣服,摸了下他的頭:“嗯。”
他們跟随着人群向外面走去,腳下是流淌着的稀薄的霧氣,周圍的燈光一盞盞暗了下來,鮮花淡淡的香氣從四處懸挂着花瓶中湧出來。
鼓風機在工作着,将黑色的和紅色的花瓣從地闆上送起,落在賓客的肩頭、發梢。
沈淮硯伸出手,接下了那片花瓣,紅色的。
對于席玉那些刻薄的話,他有些在意,但也沒有那麼在意。父母與他而言隻是一個名詞,他們抛棄了自己和哥哥,大約是因為哥哥的病太難治療,又或許是兩個男孩太難養活了。
他隻恨父母為什麼要生下自己和哥哥,又将他們抛棄。
至于罵自己的話,沈淮硯垂下眼眸,這十幾年來聽過很多次了,席玉那幾句話不痛不癢的,對他來說什麼都不算。
所以……沈淮硯注視着秦汝州瘦弱的背影,養父幫自己說話了,還拉自己的手了,那麼他是不是不生氣了……
這麼想着,沈淮硯險些撞在雕花的柱子上,腳步一頓,停在原地堪堪躲了過去。
“沈淮硯。”季郁荷提着裙子從旁邊跑了過來,剛好站在秦汝州和沈淮硯的中間。
秦汝州自然地松開了手,站在不遠處等待着他們兩個說話。
“我可以請你跳舞嗎?”季郁荷望着他,眼裡是說不出的情緒。
“不……”沈淮硯皺了皺眉,下意識想要拒絕,他望向了一旁秦汝州的方向,他還沒和養父說今晚的事情,他不想離開。
“算我求你了。”季郁荷又向前邁了一步,說這句話的聲音很小。
直到兩人站到這麼近的距離,沈淮硯這才注意到她紅着的眼睛,可是……
“你和朋友去跳舞吧,我就在那邊的吧台上,你累了就過來。”秦汝州向後邁了一步,指了指一旁高出一截的吧台,而後便轉身離開了。
“我求你了,我有很重要的事情。”季郁荷壓抑許久的哭腔冒了出來。
“……嗯,我們找個安靜的地方說?”沈淮硯猶豫了一下,還是點了頭,季郁荷幫過自己幾次,自己也該幫她。
“不,我就在這裡快些說完,你跟我來。”季郁荷搖了搖頭,轉身向着人多的地方走去。
現在第一支舞曲已經響起了,而船上的一些小網紅小明星都很有眼力地攬着他們看中的人,開始跳舞,季郁荷和沈淮硯處在其中倒也顯得不突兀。
“什麼事?”沈淮硯一邊問着一邊思索着該怎麼和秦汝州提起秦天柏落水的事。
“你記不記得,上午我拿了秦天柏的玫瑰花?”季郁荷小聲問道。
“嗯,記得。”沈淮硯有些困惑,這又不是什麼大事。
“我爸媽想讓我和一個暴發戶……那個暴發戶就想要拿我的玫瑰花,結果……我早就把花丢到水裡了,他拿到的是秦天柏的。”季郁荷聲音很小,需要認真分辨。
“那也沒關系吧,他總不能真的去找秦天柏吧?”沈淮硯倒不認為這很重要,送花隻不過是一個互相确認關系的小環節吧,怎麼也不可能強迫其他人做這種事吧。
“他們會去找秦天柏的。”季郁荷似乎要被吓哭了。
前幾年她爸爸看上了幾個年輕小明星,強要了他們的花,晚上的時候拿給工作人員看,那些保安隊的人便強行将他們綁了過去。
季郁荷三言兩語将事情解釋了清楚,而後指了指船外:“你知道為什麼這裡做什麼都可以嗎?”
“我知道。”沈淮硯沉聲道,青城市在D國沿海區域,地理位置優越,而現在,他們恐怕已經進入了公海區域,這裡的管轄會寬松許多。
“但是,秦天柏他畢竟和那些上船找金主的人不一樣。”沈淮硯仍然對此保持懷疑态度,怎麼可能真的有人敢對秦汝州的養子動手。
“他們何止敢對秦天柏動手。”季郁荷說這話的時候,眼神有些渙散,“何止……”
“什麼意思?”沈淮硯的聲音不自覺地發抖。
風從海面上席卷而來,音樂聲被切開,幾秒後才恢複正常。
“這一次的主辦方,已經不是曾經的了,秦董一直以來被多少雙眼睛盯着,東洲被多少雙眼睛盯着,若是他在這裡無聲無息的……秦家後繼無人,不會有人要求徹查的。”季郁荷的聲音越來越小,她隻覺得手指發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