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咦,有人在哭。”時纓有些好奇地望着前方。
“纓纓!”雲鏡禾本想阻止她繼續往下說,但已經來不及了。
“好像是你阿娘的聲音诶。”
小女孩聽到時纓這麼說,本就緊張害怕的心一下被吊高,她哭着往前小跑着,嘴裡不斷喊着阿娘。
朦胧的夜色在這一刻被吹開,徐徐露出皎潔的月色,也一一顯露出官道上此刻的模樣。
那些先前被雲鏡禾束縛住的劫匪們此刻安靜地低垂着腦袋跪在地上,月色照過來時,能看見粘稠的紅血絲從對方的口中不斷流下。
那位錦衣華服的夫人癱坐在前方雜亂的地面上掩面哭泣着,身邊的地面上橫着一把沾染了血迹的刀。
十幾名劫匪,無一幸免,皆死在了這位夫人的手中。
在聽到女兒的哭喊聲後,夫人才放下手看過來,她的臉上閃過一瞬的慌亂,跌跌撞撞地爬起來走向女兒。
母親将女兒緊緊擁入懷中,像是不想讓她看見這一副血腥的場景。
“她明明殺了人報了仇,為什麼還要哭呢?”時纓表示不解,人似乎很愛哭,但她還沒看見過雲鏡禾哭,想到這的她看向了雲鏡禾。
恰好雲鏡禾也看向她,時纓的臉上沒有半點動容之色,有的隻是好奇和困惑。
此刻她不由得又想起關于夢妖的一則說法,說她們因無情,所以天生無淚。
她伸指撩開時纓眼角邊的碎發,看着她那雙偏淺的眼珠,仿佛稚童般清澈純真,她無法确定那裡面究竟有沒有情。
“你會為我哭嗎?”
時纓回望着她,正要開口,雲鏡禾卻不讓她繼續說了,再次捂住她的嘴。
“不用告訴我。”雲鏡禾語氣裡隐匿着一絲不易察覺的顫音。
她轉頭看向那還抱在一起哭泣的母女兩,平複下自己的心情。
雲鏡禾帶着時纓走到她們面前,“這件事,就當做沒有發生。”
律法不會判處因防衛而殺死劫匪的人,但現在顯然不是處于防衛情況之下。
夫人身體一僵,渾渾噩噩地擡起頭來看着雲鏡禾。
雲鏡禾讓母女兩先行回去,自己則是帶着時纓走到了那群死去的劫匪面前。
她伸手将地面上的長刀淩空拿起,将刀鋒對準那些劫匪的傷口。
......
翌日,天剛微亮,官道上便傳來了紛雜吵鬧的聲響。
原是有過路者發現了官道上的慘狀,着急忙慌跑去報了官。
官府的人很快便趕了過來,看着現場的慘狀也是吓了一跳。
有人認出這些劫匪是官府通緝已久的罪犯,此刻一個不落全死在了這裡。
這場面可謂是死傷慘重,唯獨活下來的還是商隊的一對母女。
劫匪身上的傷口很深,甚至被刀斬斷了骨頭,這絕對不是尋常人能使出的力道。
這母女兩一個看着是個柔弱的婦人,另一個不過是四五歲的孩童,怎麼也不像是能将那群劫匪殺死的對象。
而且因為這群劫匪大漢死去時都是跪在地上的,周邊便有人扯上了神鬼靈異之說。
人人都将那兩個幸存者當做可憐人,沒有人去懷疑。
幸存的那位夫人說自己是被一位看不清面容的俠士所救。
官府的人也難得糊塗,這群死的劫匪本就是這一片窮兇極惡的惡徒,手上沾了不少人命,現在死了也無人想去追究他們的死因,是以沒那般上心。
時纓和雲鏡禾站在看熱鬧的人群之中,沒有現身。
“你為什麼要幫她們,當時卻還不準我殺他們。”時纓想起自己還損失了一縷頭發呢。
“你們不一樣。”雲鏡禾說道,“這世間沒有絕對的公平,世人對情有可原的同類犯錯會更寬容,但對妖絕對不會。”
時纓若有所思道,“是嗎?”
下一瞬,雲鏡禾感覺自己後肩被人毫無防備往前一推,她剛要回頭握緊對方的手,就聽見一道聲音随之響起。
“殺人的就在這呀。”
周圍人的目光瞬間圍攏過來,落在雲鏡禾的身上,那目光中有懷疑有探究,有人看見她手上握着劍害怕躲開,也有人大着膽子上前來查看,場面一度變得尤為混亂。
官府的人循着聲也擡步朝着這邊走來。
那位幸存的夫人臉上出現了一瞬驚慌的神色,但死死咬住了嘴唇不敢出聲,生怕說錯話。
周圍紛雜淩亂的聲響不斷交雜在一起,仿佛身處鬧市之中。
而被推開後踉跄了兩步的雲鏡禾轉過身,不可置信地看着不斷後退的時纓,她想要上前去抓住她,卻被不斷擠壓過來的人群逼得後退。
她想不管不顧将所有人都用靈力掀開,卻又因着他們都是普通人而不能這麼做。
雲鏡禾看着逐漸被人群淹沒的時纓,怒極反笑,“時纓......時纓!”
她緊握長劍的指節已然發白,感覺胸口好似被悶得透不過氣來。
不要讓我再抓到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