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淚漫過臉頰,這一刻她與幾年前的丈夫有了共鳴,如果不犧牲自己,将會有更多的人受苦,而人民警察的指責是要保護人民。
她步履蹒跚的架着江年一步步往外走,其他被釋放的警員也在盡可能保護人質,在拐到第三扇門的時候,聶海瑤和季節站在門口,她們的背後是已經天亮的陽光。
一切都結束了,餘娟徹底失去了力氣,整個人攤在了地上,季節跑上前去輕顫着聲線問道:“許甯呢?”
餘娟閉上了眼睛,她語氣裡是壓抑不住的哭腔:“來不及了。”
季節瞪大了眼睛,不敢相信的向着裡面沖了進去,所有人都沒想到她會突然行動,餘娟起身想抓她卻撲了個空:“攔住她,裡面随時都有可能...”
她的後半句話被爆炸聲掩埋,所有人的耳邊響起的連續不斷的耳鳴聲,餘娟的淚被吹散在氣流當中,徹底在高壓的沖擊中昏了過去。
聶海瑤也是滿臉的驚訝,她沒有想到許甯要犧牲自己,那麼冰雪聰明的孩子,她的人生才剛剛開始。
她握緊拳頭狠狠朝着地面砸了一錘,指縫裡流出血迹。離門口近的人被沖擊到了地上,她離得遠尚且可以穩住自己的身子。
就在這個時候,靠在柱子上勉強穩住身形的副隊捂着胳膊上的傷口,在劇痛中擡頭,不敢相信的晃動着聶海瑤:“聶隊!你快看!”
*
市人民醫院裡,入駐了一幫傷員。
餘娟的病房在五樓,聶海瑤手裡抱着一捧玫瑰,她倒是想買點雛菊向日葵之類的,但是可惜餘娟不喜歡那些,她說那些花太普通,在病房裡送玫瑰才好,别出心裁。
餘娟受的傷不重,僅僅兩天就和正常人無異。
聶海瑤打趣她還以為自己是二十來歲的年輕人呢,今年都四十好幾了。餘娟笑笑沒說話,沉默片刻才問道:“許甯呢?”
聶海瑤記起那天她最後記憶中的場景。
在火光與硝煙裡,季節架着許甯的胳膊,一步步将人帶了出來!
許甯身上有着明顯的傷口和血迹,卻還是裝作無所謂的壓在季節身上不知道在說什麼。
二隊的人帶着防爆盾牌沖了進去,如果能一網打盡最好!
聶海瑤快走幾步接過許甯的重量,她開口的瞬間才發現自己的聲音顫的不像話:“到底發生了什麼?”
許甯扯着嘴角意氣風發的笑着:“老子又不是傻子,還能留在那裡白白等死,這又不是演電視劇,誰會真要一命換一命。”
“幸虧我還藏了一把手槍,趁着所有人不注意把馬甲扔了出去,在跑出去的瞬間引爆了所有手榴彈,他們不知道怎麼樣,反正我是被炸的有點聽不見聲音了。”許甯大喊解釋着。
回神片刻,聶海瑤有種大難不死的滿足,道:“你可真是生了個哪吒,平時跟你作對,可關鍵時候厲害着呢。”
“雖然我們沒能抓到龍大,還是被他跑了,但是他手底下可死了不少人,而且這次人質我們都救回來了,往前數多少年,我們哪次這麼大獲全勝過?”
聶海瑤還在斷斷續續的說着話,餘娟沉默着看向窗外,連她也不得不承認,許甯十二歲前,大家都說許甯是天才,她還不信,如今她不得不信。
六樓病房裡,那日許甯出來還在興奮的說着話,突然陷入了昏迷。
在醫學上這就是人體在受到重傷後腎上腺素飙升導緻的假性興奮,幫助人體能多挺一會。
季節永遠都忘不了自己沖到最裡面倒數第二扇門的時候,巨大的爆炸将她擊飛出去半米,血液順着嘴角流了下來,向來肩不能抗的她不知道從哪裡來的力氣,一步步爬到了最後一扇門。
許甯就那麼趴在那裡,安安靜靜,季節心中閃過一萬種想法,最終在摸到許甯呼吸的時候,她真正的哭了出來。
還好,還好她的許甯還活着。
她哭着将人背到肩上,在往外走的時候許甯清醒過來,訝異于自己在這裡,她說讓自己快走别管她。
季節記得,她當時說什麼來着?
她說,許甯你能不能多學着依靠别人一點。
對啊,許甯,你不是一個人,為什麼總要自己扛着呢?
昏迷的第三天,許甯照常還在輸液,病房裡除了季節在旁邊的桌子上寫作業,屋子裡沒有别人。
立秋後的第二天,季節把病房的窗戶打開了,秋風順着窗戶吹到屋裡,沒有了前幾天那般的悶熱,但也不算涼爽。
許甯夾着儀器的手指輕點,于八月初清醒過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