朝華吟取下酒壇上的紅布,一股酒香撲面而來,她陶醉地吸了一口氣,道:“好酒!”這樽梨花酒是她親手埋在夏懷忏庭院中的梨花樹下,此事唯有她和夏懷忏二人知曉。
“若是再等上幾年,這梨花酒還會更加香醇,可惜我不想再等了。”她先給夏懷忏倒了一碗,随後才是自己。
夏懷忏笑着接過,道:“今日怎地來了?”
朝華吟嘗了一口酒,舒服地靈魂都要出竅,道:“先前在岱淵劍冢看到你,于是便想着來一趟。”
還有一些話她沒有說出來,前世她死後許久,魂魄一直孤孤單單地在酆都遊蕩,一個故人都不曾瞧見,如今她重生,再次見到他們,心中不由惆怅酸澀。
“這些年你在紫微垣過得好嗎?”
“聽說你得了鳳鳴劍。”
兩人幾乎同時開口。
夏懷忏笑容溫潤,道:“還好,這些年都是如此,到處救死扶傷,替人超度。”
“我的确得了一把劍,可還沒捂熱就有人來給我找不痛快。”朝華吟眉頭微蹙,越想越不痛快,幹脆不想了。
她看向夏懷忏,又道:“你還是沒怎麼變,雖身在紫微垣,修的是劍法,行的卻是僧道,如大悲寺的僧人一般,有你在,他們都無事可做了。”
“你是古松上人在外收的徒弟嗎?”朝華吟調侃道。
夏懷忏神色稍正,他道:“古松上人乃是得道高僧,修真界受他恩惠者衆多,不可取笑于他。”
“知道了。”朝華吟撇了撇嘴。
兩人沉默片刻,夏懷忏又道:“鳳鳴劍可在你手裡?”
朝華吟擡眸看他,道:“你想要?”
夏懷忏搖頭,道:“非也,鳳鳴劍既認你為主,那它便是你的,隻是有些話我須得告知你,鳳鳴劍雖是守護之劍,可若是不精通劍法,操縱不了劍氣,一不小心就會傷及自身。”
他從屋中拿出一本古籍,遞到朝華吟面前,又道:“此書贈于你,一定悉心鑽研,若有不懂之處,随時可來紫微垣問我。”
朝華吟看了一眼桌案上的古籍,随後将其收入懷中,見此,夏懷忏才放心。
他總是這樣貼心,除了巫歧言以外,夏懷忏是第二個關心她之人,前者與她是師徒關系,兩人同是神霄宮之人,而後者與她并無利益糾葛,可他依舊選擇無條件關心她。
夏懷忏身上的良善和本真,讓見慣了人心險惡的朝華吟都覺得動容。
他這樣美好的人,值得世間最好的一切。
可是他卻死了。
他這樣美好純淨的人,不該是這樣的結局。
朝華吟醉眼清明了些,她擡眸看着面前的白衣少年,恍若隔世。
三年後,夏懷忏在雲夢澤因救人而死,而且算起來,夏懷忏還走得比她還更早些。
“怎麼了?”夏懷忏擡眸看她,黑色的眼眸清亮又純粹,比琉璃珠子還要幹淨。
朝華吟搖了搖頭,什麼都沒說。
如同他們初見時一樣,少年放下油紙傘,隻為庇護一朵野花,後來他又為了救人,丢掉性命,朝華吟想要救他,可是卻無能為力,眼睜睜看着白衣少年死在她的面前。
“我會竭盡全力活下去。”朝華吟突地道。
夏懷忏怔愣了一下,他擡眸看她,有些不解,可朝華吟又道:“你也一樣。”
“會的。”夏懷忏笑容溫潤。
“一定會的。”朝華吟又道。
她早就是死過一次的人了,沒有人會比她更清楚會發生什麼,前世的遺憾,今生她全都要彌補,改寫她,還有所有她在乎之人的結局。
夏懷忏又道:“明日我要随神峰弟子去往天馳王朝。”
朝華吟點頭,道:“此地偏遠,哪怕快馬加鞭也要七日,路上須得多加小心。”
前世,夏懷忏也是從岱淵劍冢回來後便去天馳王朝,以至于朝華吟來紫微垣找他時落了空,後來她才得知,夏懷忏應聖安女帝邀約,去找尋天馳王朝失蹤十餘年的帝女。
而這位天馳王朝最後的王族正是姚輕鈴。
前世,朝華吟死後在酆都看過的生死簿,裡面關于姚輕鈴的記載僅次于施清絕。
她原是天馳王朝尊貴的帝女,後來流落民間,機緣巧合之下來到天命之子身邊,不僅收服鳳鳴劍,還在陪伴施清絕修煉的途中,來到天馳王朝,随後在大街上意外被王族之人認出,此後恢複帝女身份。
這樣跌宕起伏的一生,實在是精彩。
算算時間,如今施清絕應是在去往天馳王朝的路上了,不用等太久,姚輕鈴的帝女身份就會被發現。
随後,在姚輕鈴的要求下,聖安女帝會借出紅蓮業火,幫助施清絕重塑劍意,天命之子的劍修之路就是這般順遂,他身邊的所有人都在直接或者間接地幫他修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