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些話,溫柔已經憋了好久好久。
在這條無人理解的路上,她獨自走了好長,周圍滿是不認可的聲音——可她不想停下。
她以為這條路将要一個人走下去的時候,突然有人抱住了她,說她值得。
不知道是不是李朝陽無條件的信任給予她的底氣,讓她可以在李朝陽的身邊短暫地卸下心防。
除了李朝陽之外,也還有人曾站在自己身邊,隻是對那人來說,離自己遠一些反倒是更好的位置,畢竟靠近自己,隻有無窮無盡的謠言。
“……溫柔……”李朝陽看着溫柔泛着淚花的眼睛,心間酸澀。她不知道怎麼形容溫柔現在的神情,但是她真的覺得好悲傷,她想要安慰她,但是又不知道怎麼說起。
溫柔提及的這些事情,在系統提供的文檔裡從來沒有出現過。李朝陽現在百感交集,溫柔的痛苦是那麼的真實,她很難完全将自己置身事外。
李朝陽想起所謂的主線,她有些猶豫,難道女主的痛苦隻能由男主來拯救嗎?朋友就不可以嗎?
溫柔覺得自己最近的狀态很不正常,好像是被什麼幹涉一樣,某些力量迫使她走向她不想走的那條路,她極力反抗,導緻控制不住地情緒外洩。
溫柔轉身背對着李朝陽,做幾組深呼吸,壓制住自己的情緒,逼迫自己平靜下來。轉身朝李朝陽露出笑容,再次靠着牆壁擡頭,看向天空開口,但她的聲音依舊悶悶的,語調卻佯裝輕松,好像在提及無關緊要的事情:“許研禮,也就是剛剛那個男生。四年前,他當時也跟我表白了……當衆的,和趙婷婷一樣。我拒絕了他,但他依然不依不饒。然後不知道從哪裡傳出來的謠言,說我答應和他交往了,傳得滿學校都是——等我聽說的時候,已經傳了一段時間。即使我再去澄清,不僅沒用,還被别人當成了狡辯。後面謠言傳得愈演愈烈,還說我隻是想玩男人,私下裡不知道玩的有多花……我根本沒辦法控制。”
李朝陽聽到這裡恨不得穿越到溫柔的少年時代,将那些亂傳謠言的人狠狠揍一頓。李朝陽握住了溫柔的手,用自己的溫度捂熱她冰涼的手背。
溫柔朝李朝陽露出安慰的笑容,說起這些事情的時候,溫柔反倒更像局外人一樣冷靜:“我找到許研禮,他跟我說會澄清的,不要擔心……結果,最後傳出來的版本變成我在威脅他。謠言開始波及我身邊的人,先是關系好的朋友,然後到一些隻是簡單有過交集的人。他們主動地遠離我,再也不敢和我有什麼來往,怕他們就是下一個被牽連的對象。”
“後來,家裡人也知道了。”溫柔擡手擦掉了眼角殘留的眼淚,聲音變得冷淡。她閉眼停頓片刻,勉強将翻湧的情緒壓下,嘴角勉強扯出笑容,卻變得那麼苦澀,“他們說,‘溫柔,這個男生不錯的,我們不反對你談戀愛,我們隻是怕你所托非人。’”
溫柔嘴角苦澀的笑容轉化成譏諷:“根本沒有人在乎事情的真實面貌。”
那些轉述的話語她的李朝陽僅僅隻是聽着就已經很難受,可這樣的生活溫柔又承受了那麼久。溫柔伸手輕輕拍了拍李朝陽在不知不覺間抱緊她的手臂,似是安慰。
“我拼命考到了外地,我填志願的時候沒有告訴任何人。來這裡之後,我真的很開心。沒有人認識我,沒有人對我指指點點,指桑罵槐。那些天是我最放松的時間——我想重新開始,即使我發現,已經失去和别人親近的能力——但這都不要緊,我可以學。那時候,我真的以為我能重新開始。”溫柔提到這段難得的短暫時光,連語氣都變得輕快了起來。但片刻又是沉重的歎息:“可是偷來的喘息時間總是短暫的。”
“那篇投稿,對嗎?”李朝陽想起那篇投搞。
一道陽光照在李朝陽的身上,李朝陽下意識擡頭看去,溫柔站在暗處往陽光處伸手。
恰好溫柔倚靠着的樓房擋住了這道的陽光,将溫柔分割在了陰影的地方。
溫柔勾起唇角,看向停留在指尖的陽光,聲音變得很輕:“……我快要堅持不下去了。我已經記不清上一次睡超過五小時是什麼時候了,上個月?還是三個月前?我一閉眼就是無盡的噩夢。一閉眼就有無數的人在我耳邊勸我同意……我的記憶也在衰退,某些簡單的知識我要花費曾經的三倍、五倍甚至十倍的時間去理解記憶……這樣的人生,真的還有意義嗎?”
“那個女生告訴我,不要猶豫,要堅定自己的心……可我已經找不到堅持下去的意義,說不定這一切隻是徒勞地掙紮。”
“我甚至會想,是不是如果我接下了那束玫瑰花,一切都會不同,我會過得很輕松很開心。就像他們所描述的那種人生一樣,輕松、愉快……”溫柔的視線從指尖轉向李朝陽,直直地看着她,睫毛不安地輕眨,她的眼底渴望着一個答案:“但我應該是要拒絕的,對嗎?”
李朝陽剛想開口,腦海裡系統突然插話:“位面核心狀态不穩定,任務者修複偏離程度成功率高達99.9%,希望任務者把握此次機會。”
“什麼意思?”李朝陽不解,并不明确系統的要求。
“據數據分析,修複答案為‘不要拒絕’,望采納。”
李朝陽瞳孔一縮,面前的人對上視線,心裡的情緒變得十分複雜。
溫柔眼底的掙紮并不作假,此刻像是緊繃的弦,稍加用力就會斷裂。
從她自己角度來說,李朝陽還是希望溫柔能夠堅定自己的選擇,沿着當前的路往下走。
但是在另一方面,既然系統給出的答案是接受的話,難道這才是對于溫柔而言更好的道路嗎?
李朝陽糾結着,遲遲沒有開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