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沒有自由的人生算是人生嗎？”張明月喃喃低語。她的人生從來就沒有自由，就像籠中圈養的燕雀，連羽翅也被人剪平，這輩子再也無法飛上藍天。

真的有人會甘心當籠中燕雀嗎？

就算有，那也不會是她。

她自始至終都向往着那片觸及不到的天空，哪怕跌跌撞撞幾百次，哪怕遍體鱗傷她也一定會将面前的金籠撞破。

“你所想的一切皆是徒勞。”混雜着所有的聲音冷靜地宣判她的想法，同時加重了對張明月的控制。

突如其來的控制讓張明月整個人蜷縮在地，渾身被劇烈的疼痛圍繞着，幾乎不能正常思考。

張明月第一次直面系統的威力，全方位都彰顯自己的弱小無能，她也因為難以言喻的痛苦而擠出淚水。

可是她真的很不甘心。

“不要再做無謂的掙紮，回歸吧，你從來都是自由的。”那些沉重的聲音還在試圖讓她順服，還在妄想張明月能夠“改邪歸正”。

自由？

面對系統大言不慚的話語，張明月隻當作笑話。

倘若她真的自由，她就不會蜷縮在這裡承受莫大的痛苦。

倘若她真的自由，她也不會賭上自己的命穿梭在不同位面中，謀求一個破局方法。

倘若她真的自由，這一切本不該存在。

向下的自由，真的算是自由嗎？

……

可是張明月的力量始終是微小的不管她怎麼掙紮，都無法逃離面前系統的控制。

在最後系統還是強制清洗了她的記憶，等系統加載完畢之後，張明月就會扔回原始的故事線。

而在系統整理“劇本”的時候，“仁慈”地讓張明月保留了些許此刻的邏輯。

張明月掙紮着坐直身體，靠在床邊艱難地轉動着已經不太清醒的大腦。

她不想自己活得就像個笑話。

可是她什麼都做不到，她所做的一切努力都隻是完全無用的掙紮，而這一切又将被無形的大手拉回正軌。

難道系統就是無可戰勝的嗎？

張明月的腦海中冒出了李朝陽的身影。

她不知道自己最後托付給李朝陽的話語能不能聽得懂，她也不知道李朝陽願不願意摻和一腳——亦或是順從系統給予她們“自由”。

一切都是不确定的。

斷線的淚珠不斷從手背滑落到地毯上，洇出一片暗色的水漬。張明月隻覺得自己什麼都做不了，甚至在片刻之後，連身體的掌控權都不歸她所有，她現在能做到的竟然隻是情緒發洩。

她的人生、她的身體、她的情緒……都不屬于她。

這些本該屬于她的東西，今後隻能算是奢求。

腦海裡的清洗聲音依舊在響個不停，張明月完全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緒，任憑淚水滑落，這是最後她能夠掌控的東西。

走上系統所劃定的人生有什麼不好？

那條路一定比現在過得輕松百倍，一定平坦百倍。不需要面對噬骨的疼痛，不用聽從混沌的絮語，也無需擔憂自己的選擇是否正确。

就像是一條康莊大道鋪滿了鮮花。

可是、可是……

“……我不要過那樣的人生……”沒有人比張明月更清楚一路走來的痛苦，無論那條路描繪得有多美麗，那都不是她想去的道路。

她不想成為别人想要的“張明月”。

在意識模糊之前，張明月被窗外的月光短暫地晃了眼。明月以冰冷的微光将她包裹，過往的遺憾、怨恨、無能為力在此刻凝結成厚重的不甘與絕望。

明月啊，請告訴我……

為什麼我從來就沒有選擇？

明月沒有答案。

下一刻，皎潔的月亮被烏雲完全籠罩，再也無法透露半點微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