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朝陽拘謹地坐着，面前是熱氣騰騰的火鍋，還遮住了面前女人的眉眼。她下意識打量着四周，似乎是在火鍋店内，周遭人聲鼎沸，她卻直覺地認為這并非真實。

她看向自己的左手手腕，上面空無一物，并沒有神秘的手環，也就是這一切并不是系統搞的鬼。

“别那麼客氣，咱們都是一個組的了。這次能拿下這個項目我覺得還得是你在其中的努力，我果然沒看錯你。”對面的女人聲音有些耳熟，是之前出現在李朝陽記憶裡的片段，那位幫助她修複電腦的女人。

李朝陽聽到自己輕輕的“嗯”了一聲，帶着初出茅廬的不自在，同時她也感受到了此刻的自己對于面前人的信賴，心情頗好地說着玩笑話：“那我得感謝王姐對我的栽培？今晚這頓我可得放開了吃，吃不完就打包，給明天加餐。”

“哈哈哈，就你那胃口就放心吧，還不能把我吃窮呢！”女人爽朗的笑聲也沒有被一室嘈雜完全壓住。

這樣的場景李朝陽感覺并不陌生，或許在被抹去的記憶裡，正如她向唐冉說的那樣，她們成了很好的朋友。

聊着聊着，面前的女人伸手将要拂去凝聚在鍋上的熱氣，李朝陽神色專注地望着面前的人，卻在将要看清對方面容的那一刻——睜開了雙眼。

入目隻有發白的天花闆，陽光從窗簾的邊緣透入。左手腕微弱的束縛感，将李朝陽的心思拉回現實。

這是她來到這個位面的第三天，和上次不同，她已經很久沒有夢到張明月了。

可是她的記憶已經變得混亂，這幾段旅途的經曆和過去的回憶交錯出現，讓她分不清當下。可同時她也覺得自己的情緒正在逐漸變得淡薄，如果繼續維持這樣的狀态，說不定再過幾個位面，她會将之前的回憶連同情緒慢慢剝離，變得更加空洞，更加……理性。

……這是一件好事嗎？

李朝陽不知道答案。抱着這樣的想法，她緩緩起身，赤腳踩在冰冷地地面上，拉開隔絕陽光的厚重窗簾。陽光争先恐後地湧入室内，刺眼的陽光讓她下意識閉了眼，片刻後才試探着睜開。

窗外就是車道，來來往往的車聲和偶爾的喇叭聲為城市注入活力。她看向自己的手環，今天是這個位面的工作日，現在正是早上的通勤時間。

李朝陽直到現在都還沒有查看位面核心的信息，冗雜的情緒讓她對周圍一切都提不起興趣。那些還沒有解答的問題隻能暫時擱置，當務之急是整理自己的消極情緒。

畢竟這個位面本來就是穩定的，她也不需要過多的關注。幹脆就真的當做是一場帶薪度假，反而還能更好地梳理自己。至于監測位面穩定的事情，李朝陽直接毫無負擔的甩給系統。系統自從這個來到位面後，就變得咋咋呼呼的系統在，隻要面闆上的數據超過一定阈值，系統自己拉起警報。

到目前為止，每次突發情況都是系統草木皆兵。

說起系統，李朝陽擡起左手。

還有之前系統懲罰後，好像在自己的手腕留下一條不明顯、但是又有點類似淤青的紫紅色痕迹——怎麼手環上的裝飾手鍊好像……又粗了一點？

……李朝陽歪頭看着自己的手腕，思考着是不是要給自己挂其他手鍊做辨識。

閑來無事，索性外出走走。

李朝陽換了身輕便的穿搭，漫無目的出門走走，沒有目标也沒有去處。走了半天，覺得有些口渴，正好附近有家知名的咖啡店在排長隊，李朝陽也就停下腳步也跟風買了一杯冰美式。做好心理準備插上吸管謹慎地喝了一口，苦澀的味道不斷沖刷着口腔，讓她不自覺地皺着眉，半天才能咽下。其實李朝陽對冰美式從來都是敬而遠之，可不得不說，當苦澀刺激着感官同步的時候，才能喚醒那些被淡忘的記憶。

她才後知後覺發現，原來真的已經過去很久了。也不知道現在的她們，現在都還過得好嗎？

李朝陽出神想着，不自覺又喝下一口冰美式。路過商城巨大的玻璃櫥窗，她餘光瞥見反射的人影，好像看到了張明月的身影——李朝陽下意識地轉頭看去，卻在下一刻無奈地笑了出來。站定在原地的身影雙耳挂着有線耳機，一手插着衛衣衣兜，另一隻手裡端着一杯咖啡。

隻不過出現在面前的并非她所想的那個人，而是她自己。

記憶裡，張明月也是這樣，甚至會扣上外衣帽子，将一切都隔絕在她的世界之外。

李朝陽隻覺得好笑，看向倒影在櫥窗的身影，腦海裡跳躍的思維對上以前看過的某些“你離開之後，我便活成了你”的小說設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