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啊?”李朝陽驚得烤雞翅差點沒拿穩:“我都不知道……”
面前的人閉上了眼,雙手合十,虔誠地心中許願。片刻後睜開,笑着調侃李朝陽:“你知道才恐怖咧。”
邱遠澤拿起蛋糕附贈地小勺子,三下五除二很快就把把小蛋糕吃完:“沒關系啦,成熟的成年人才不會在乎這些。——讓我嘗嘗這個燒烤。”
還好天氣不算很冷,桌上的燒烤也沒有涼得那麼快。
兩人吃着還溫熱的燒烤,有的沒的聊了些無關痛癢的話題。就這樣時間一點點的過去,兩人一邊聊一邊吃去,很快把點的燒烤吃掉了大部分。
“說說你吧,怎麼大晚上好端端地從家裡跑出來了?”邱遠澤并沒有相信李朝陽的說辭,這個點還在外面晃的小姑娘無非就是跟家裡人吵架了。
“其實有時候沒必要跟他們争個是非對錯,他們也安排不了你的一輩子。撿點能聽得聽,不能聽的就把它倒出去。”邱遠澤啃了一口雞胗,用力嚼完之後咽下去,以過來人的角度去說這些話:“你就當我多管閑事吧。還有,以後對陌生人有點防備心,别三言兩句就上别人的車。”
李朝陽小口小口地啃着自己的肉串,完全不知道該做什麼反應。
所幸邱遠澤也理解李朝陽的沉默,垂眸看着桌子已經吃完的蛋糕盤:“畢竟他們也管不了多久你的人生,等你以後經濟獨立了,自己搬出來住,保持一定的聯系就行了。那句話怎麼說來着,‘距離産生美’嘛。”
“我知道了。”李朝陽乖巧地應下,然後回問:“那你呢?邱邱姐你又是為什麼大晚上不吃飯跑出來?”
邱遠澤此時還穿着體面的服裝,放在一旁的單肩包怎麼看怎麼不像是專門拿出來吃宵夜的——更像是剛下班的狀态。
但邱遠澤身上的情緒不像是辦公室帶來的,更像是和什麼人賭氣的感覺。再加上邱遠澤許願之前的那句話,很難讓李朝陽不在意。
“我?”邱遠澤掀起眼皮看着面前這個快啃完雞翅的小姑娘,小姑娘的臉上滿是好奇。邱遠澤想起自己辦公室的新人,沒忍住微微勾起唇角,坦率地承認:“因為一些家長裡短的小事。”
“邱邱姐……”正當李朝陽還想要說些什麼的時候,邱遠澤的手機鈴聲響了起來。
等邱遠澤拿出手機,看了眼名字,斂了臉上的表情。她沉默着看着屏幕上的備注,在電話即将要挂斷之前接了起來。
她把手機放在耳邊并沒有馬上說話,依舊保持這沉默。
似乎是電話那頭說了些什麼,邱邱也不知道有沒有在聽,一邊把手中的竹簽放在桌面,一邊拿起另一串牛肉咬了起來,随便用幾個語氣詞把對方就敷衍過去。
李朝陽也不再拘謹,趁邱遠澤聽電話的功夫吃了好幾串。
等了好一會都沒有聽到自己想聽到的内容,邱遠澤扯了扯嘴角,嘲諷道:“你想說的隻有這些嗎?”
不知道對面說了些什麼,勾起了邱遠澤的火氣。但顧忌在外面,她并沒有直接發火,隻是忍不住擡高音量:“你到現在還以為隻是這一件事情嗎?算了,别猜了。”
邱遠澤再和對面聽不懂話的人不想多費口舌,幹淨利落地挂斷了電話。閉着眼做了幾個呼吸的調整之後,重新将手機塞回了口袋,不好意思地看向李朝陽:“抱歉,結了婚就是這樣,讓你看笑話了。”
“是婚姻上的事情嗎?”李朝陽猶豫着開口,她察覺到邱遠澤身上的暗色愈發濃郁,幾乎要蓋過她本身的光亮。
蒜香烤茄子也在這個時候端了上來,邱遠澤夾起茄子肉到自己的碗中,呼出心中的悶氣:“雖然這麼說很不好,但我還是勸你,能不結婚還是不結婚。”
果然,又是婚姻上的問題。
“是因為人本質十分的善變嗎?”李朝陽猶豫着選了一個猜測的角度開口。
“變不變還是其次,是因為有一堆破事。”邱遠澤沉沉地歎了一口氣,拿了串烤雞翅:“有時候真的覺得結了婚就換了一個人一樣。戀愛的時候明明可以相處得很好,結婚之後就變成了踢一腳動一動的木偶人,聽不懂話也看不懂空氣。”
聊到這個話題,邱遠澤的分享欲也上來了:“我本來以為一切都可以無所謂的,但直到和彼此的家人相處我才發現,我的家人還客氣着的時候,對方家人已經對我毫不客氣。
“今年是我結婚的第八年,每一年我都感覺我的壓力直線上升。很多本來已經說得好好的話,結果都是假的。結婚之後你的意見是完全不重要的,我不知道說過我多少遍我讨厭的那些菜……結果呢,無一不是跟我說‘家人就是要互相包容’、‘這不過是她的一份心意’——可是又有誰在乎過我的感受?難道别人做了我就一定要承情嗎?”
“十年了,記不住我口味的概率到底有多小?”邱遠澤越說越激動,更多的是無數次需求被壓抑的委屈:“……我的家人叫我好好适應别人,我的對象讓我多體諒家人……那我呢?我的感受就是不需要關注的嗎?”
意識到自己情緒有些上頭,邱遠澤咽下了更多的話語,一口一口沉默地啃着自己的烤雞翅,用力地眨着眼睛。
八年裡沉澱的委屈根本無處訴說,隻有在生日這一天獨屬于自己的日子裡,不再想當體面的成年人,而是想任性地當一天“邱遠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