蒲聽松已然成長到了他們隻能望其項背的高度。
茶過三巡,菜過五味,衆人紛紛告辭——他們還要去赴宮中的晚宴。
蒲聽松送走這些父親生前的故友,撩開竹簾,走進去。
第一眼就能看見他的小兔子臉上紅撲撲的,眼睛也紅通通的。
“棄言”,蒲聽松輕歎一聲,“怎麼不聽話呢,為師似乎有說過不許偷喝?”
江棄言沒有說話,隻是微微偏頭,抿唇。
“這是生為師氣了?”
“沒有……”江棄言一開口,就止不住溢出哭腔,“我沒有……我……”
“走得穩嗎,過來點。”
“不要……”江棄言輕輕搖頭,如果靠近,他一定會忍不住哭的。
他腦袋暈暈乎乎的,已經不清醒了。
如果先生過來,他會喪失理智的。
“那你坐着吧,為師過來也是一樣的。”
他用餘光看見先生走過來,屈膝坐在他旁邊的蒲團上,“是為師太兇了,跟你道歉好嗎,别生氣了?”
哪裡就兇了呢,哪怕是那一句質問他為何不乖的話,也是輕聲細語的。
在反應過來之前,他就已經偎到了先生懷裡,他把半邊身子的重量都壓在了先生身上。
“為什麼不來……呢?”
“先生這不是來了嗎”,蒲聽松伸手摟住發抖的小人兒,“對不起,先生來晚了,讓小棄言害怕了。”
那個人來不來,都不重要,不重要。
真的…不重要。
因為在他被抛棄的那天,是先生接他走的,先生來了,先生把他接回家。
可是……
“為什麼…不來……”
他又一遍問出這個問題,他把腦袋悶在先生胸前哭得不能自己。
先生會怎麼答他呢?是因為父皇在忙,是因為父皇有苦衷,是因為父皇喜得麟兒顧不上他嗎?
然後勸他體諒父皇?
衣襟很快被淚水打濕,蒲聽松揉了揉那顆哭得發抖的小腦袋,“是他不好,是他不懂得珍惜……”
“為師的小棄言這麼乖他都不要,他啊,多半是得了什麼癡病,腦子壞掉了。”
唇瓣忽然被小手捂住,江棄言帶着滿眼淚光仰頭,“先生……”
這些話怎麼能說出來呢。
先生怎麼能這麼不計後果順着他呢。
“…不…不要先生說這些話……”
這話讓父皇聽見了,先生還怎麼能活……
“好……為師都聽棄言的。”
怎麼能這麼寵呢?先生說,都聽他的。
明明剛剛還能忍住不哭的,現在怎麼就完全不行了呢?
淚水就在一瞬間決堤,軟糯的哭音細細小小的,委屈得不像話。
“嗚哇……要抱……”
蒲聽松拍他背的動作一頓,輕聲,“乖,抱着呢……”
“嗯嗚……就要抱……”
“還要為師怎麼抱啊?”蒲聽松說着,兜着他的腿,把他整個人帶到了腿上,“這麼抱可行?”
“不要…嗚……嗚嗯…要抱…”
蒲聽松有些無奈地彎下腰,把人圈住,“那這麼着?”
江棄言擡起手背抹了抹淚。
他坐在先生懷裡,整個後背都貼着先生,先生的下巴還壓着他的頭頂。
很有安全感的姿勢,但他還是哭。
其實有點無理取鬧了啊,可是……
“嗯嗚嗚……”
他就是想讓先生一直這般抱着他。
他哭得很傷心,“要抱…嗚哇啊……要先生抱……”
蒲聽松無奈,隻能把手臂又收緊了些,“這是喝了多少,怎麼就醉成這樣呢?”
與此同時,還伴随着一聲歎息,“這個樣子,為師日後絕不再讓你沾酒了。”
哭聲停了一瞬,随即比剛剛放大了好幾倍,“嗚!嗚嗚!我……我要喝……我不要再挨欺負了…嗚哇…我就要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