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内心很清楚,她要做的,就是把些不該有的、不切實際的想法徹底驅逐出境。
終是不敢再看他,轉過身,胡亂抹了把眼淚,慌亂地跑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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進入高考倒計時一百天,溫荔停了德語課,也不再去琴房練琴,整日苦戰在題海裡,努力縮小與上一名之間那一兩分的差距。
自從看透自己内心所想,她便不再去找周辭意,在某個晚上悄然删除了他的聯系方式,決絕到連自己都不敢相信。
可她沒想到,某天放學,周辭意竟直接在洶湧的人潮中拉住了她的手,将她帶到一旁,無比認真地問她:“為什麼躲着我?”
溫荔抿唇笑了笑,試圖掙開他的手:“快高考了,我沒時間練琴,也不打算再練琴了。”
“所以我對你來說,隻是個鋼琴教練嗎?”周辭意不肯松手,執拗地握住她的手腕,“可我很想你,每天都想見你。”
溫荔盯着他看了兩秒,冷靜道:“你可能想多了……”
話音未落,她忽然感覺到書包裡的手機持續不斷地振動着,振得脊背酥麻。
拿起來看了眼,是賀知衍打開的電話。
溫荔暗歎自己的倒黴勁頭。
這兩個人都是自己日日躲着,刻意避而不見的,如今卻個個找上門來。
她深吸一口氣,摁了接聽:“哥哥?”
“荔荔。”賀知衍坐在車裡,撣了撣指尖的煙灰,看向窗外,“時間不早了,該回家了。”
溫荔這才意識到,今日居然是賀知衍來接她放學。
她不敢耽誤,直接對周辭意說了聲抱歉,轉身上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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車裡淡淡的熏香味極其好聞,溫荔抱着書包坐在副駕駛,模樣有些拘謹。
等紅燈的間隙,賀知衍側過頭看她,他發現溫荔近期越發長開了,眉眼相較從前更加深邃,鼻梁高挺,額頭圓潤飽滿,一舉一動都帶着不自知的靈動與美豔。
眼睛莫名發澀,他收回目光,專注開車,想起剛才在校門外看到的那一幕,還是忍不住說道:“那個男生,以後還是不要接觸了。”
溫荔詫異地看向他,斟酌許久才道:“他其實是個很好的人。”
“很好的人?”賀知衍發出一聲很輕的笑,“他接近你是為了什麼,你想過嗎?”
溫荔仿佛讀懂了他的意思,卻還是問道:“哥哥,您想說什麼?”
溫荔心裡很明白,他的言下之意便是,她這個人身上沒有任何值得被人喜歡的地方,周辭意接近她不過就是因為她賀家人的身份,他是對賀家有所企圖,而不是對她。
“荔荔,你這麼聰明,我想說什麼,你心裡一直都很明白。”賀知衍盯着前方,表面極其鎮定,内裡卻有着慌亂。
半晌,他聽見溫荔輕細的聲音:“謝謝您提醒,我都明白。”
這次對話兩人之間的關系再次陷入冰點。
一是他們之間本就交集甚少,二是溫荔有意回避,導緻他們不見則好,見面了反而沒什麼話題可聊,不尴不尬的,倒不如不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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兩人之間徹底的破冰,是在溫荔高考結束的那天。
那天她背着書包走出考場,忽然有種如釋重負的松弛感。考場外迎接她的,除了小姨和姨父,還有許久不見的賀知衍。
她遠遠地朝他走過去,隔着那樣一段距離,莫名生出一種恍若隔世的錯覺。
賀知衍站在那裡,身軀筆挺,屹立如松,不再似初見時那般居高臨下,而是極其自然地平視她,眼中含着極淡的笑意,模樣還是清冷,臉上的笑容卻是發自内心。
晚上吃過飯,溫荔坐在院中的秋千椅上,擡起頭賞月賞星。
她看得入迷,毫無察覺有人緩緩靠近,直到秋千椅往下沉了沉,她往右看去,才發現是賀知衍在他身邊坐了下來。他們離得很近,兩人臂肘之間也就一拳距離。
他身上好聞的崖柏味滲入鼻腔,溫荔下意識打了個冷顫,摸了摸鼻子,客套道:“哥哥,晚上好,您有什麼事嗎?”
“有事問你。”賀知衍無比坦誠地說。
“啊?您問。”
他低頭看她,掌心撫在她柔軟的發頂,輕盈小心地揉了揉:
“所以,小朋友,這段時間躲着我究竟是為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