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老太太從前在京城吃過不少号稱江南大廚做的點心,隻覺得不過爾爾。
倒是今天顧懷安帶過來的點心更合人胃口。
清香甜糯,是她喜歡的口味。
老太太一時高興,竟沒有多唠叨讓顧懷安回家的事情。
隻是老人家畢竟年紀大,哪怕孫子回來高興,顧老太太和顧懷安兩人說過一會兒話之後,還是撐不住昏昏欲睡起來。
這回倒是真的熟睡。
顧懷玉沖顧懷安使了個眼色,兩人一前一後地走出了内室。
原本還想着姐弟兩人找個地方坐下說會兒話,隻是剛走出朝晖堂,顧懷玉院裡的丫鬟便匆匆趕過來,面色焦急,看上去像是有什麼急事一樣。
顧懷玉隻能先問她:“何事這麼着急?”
“是……”
丫鬟走到顧懷玉面前想要回話,可看着一旁的顧懷安,又略有猶疑。
顧懷玉看她一眼,想說話又看看顧懷安,随即莫名歎出一口氣:“有話就說吧。”
這般神色,一看就是有事,與其讓懷安心生懷疑自己去查,倒不如直接說與他聽。
丫鬟素來聽顧懷玉的吩咐,見她發話,這才将事情說來。
原來是四皇子方才差人送來一箱金銀珠寶,送禮的人是四皇子府裡的管家,現在正在門廊等着回話。
她過來,就是請顧懷玉過去處理這事的。
丫鬟隻是過來傳話的,隻是話剛說完,顧懷玉還未開口,顧懷安便不滿起來。
“回什麼話?難道我們顧家的管家還不能回話嗎?他還要讓姐姐親自去送他不成?”
“懷安!”
顧懷玉的語氣已經帶上警告之意,她喝住顧懷安不讓他再開口,吩咐丫鬟退下之後,才看向顧懷安。
“宰相門前七品官,這個道理你也不懂嗎?”
顧懷玉對自己這個從小便失去母親的弟弟從來都是百般溫和千般耐心。
他們兩人相差四歲,她的童年母親還曾将她放在懷裡哄過抱過。
可自家弟弟出生不過兩年,母親便開始斷斷續續的生病,隻能将弟弟送到祖母那兒養大。
他的童年,是沒有被母親悉心照料過的。
祖母為人方正,可對這個幼年喪母的孫子一直不肯過分管教,顧懷玉也曾擔憂他長大會成為一個不學無術的纨绔子弟。
所幸顧家家風清正,弟弟又肯聽她的話,一路磕磕絆絆,倒也即将能夠入朝為官。
顧懷玉覺得自己總算能夠放下一顆心來。
可是現在見他對皇子府的管家都是這樣一種态度,這讓她如何能夠放心他入朝?
顧懷玉難得嚴厲起來,眼裡是隐隐的失望:“你對親事不滿,可其中道理我已經掰開揉碎講給你聽過,你這種态度,可曾考慮過我的感受?懷安,我嫁的畢竟是天家之子。”
“一言一行,是你和我能夠任性的嗎?”
“你若是到現在還想不通這點,以後便不要再叫我姐姐!”
說到最後,顧懷玉的情緒已經激動起來。
她總以為他會慢慢長大,并不想這樣訓斥他。
可沒想到他對這樁親事的看法之大,竟至于對四皇子府上的管家都有如此怨氣。
顧懷玉心下惶惶,隻能下意識管教從小聽自己話的弟弟,不讓他再生怨言。
姐弟兩人第一次爆發争吵,顧懷安沉着臉不言不語,半天才終于開口。
“我不會對四皇子不敬,但要我對他府裡的一個管家也畢恭畢敬親自接待,絕無可能。”
他說完就大踏步向門外走去。
“顧懷安!”
顧懷玉追趕不及,隻能眼睜睜看着他離開。
經過大門的時候,顧懷安看見門廊處坐着一位一看便是養尊處優的中年男人。
想必就是四皇子府裡的管家。
他不在乎人的出身地位如何,隻是道不同不相為謀,四皇子和他不是一路人,他家裡的管家,也不必過多接觸。
顧懷安的眼神很快從那男人身上移開,徑自離去。
錢立新在四皇子府裡當管家有将近十年的時間,這次來顧府也是奉四皇子的命令而來。
坦白來講,他并不喜歡做這些跑腿的事情。
尤其是不喜歡來這些所謂的清流人家。
規矩多不說,下人看起來也不懂得變通,收下禮物就将他放在這門廊下面吹風,連盞好茶都不知道奉上。
要不是這顧家姑娘不久就要嫁到府裡做主母,他還真不樂意跑這一趟。
錢立新一邊嘀咕着,一邊不停朝院内望去等着通傳。
很快,顧懷玉身邊的丫鬟便回來請錢立新入内。
顧懷玉之前也曾經和錢立新打過幾次交道,知道他這人是怎樣的性子,見面先示意身邊的丫鬟往他手裡塞上一個荷包後,顧懷玉才緩緩開口:“錢管家此來,可是四皇子有什麼話要通傳?”
掂掂手中荷包的分量,錢立新才笑着對顧懷玉回話:“倒也沒有什麼特别的吩咐,是衛将軍家有喜事,四皇子請您勿忘備禮。”
“喜事?”
“是。”已經說到這兒,錢立新也不介意多解釋幾句,“衛将軍前段時間娶妻納妾,近日傳來好消息,衛将軍夫人有喜三月,四皇子和衛将軍如親兄弟一般,所以特意派小人前來向您通傳一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