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鋼崩潰了一會兒才止住眼淚，他從褲口袋裡掏出了張廁所拽的衛生紙。這些衛生紙放在褲兜裡不知道多久了，被磨得還掉紙屑。

“噗——”陳鋼用衛生紙擤出呼啦啦一堆鼻涕。一張衛生紙不太夠，還好他還有好多。等把堵在鼻子裡的鼻涕擤完，他的情緒也已經平穩下來。

剛剛一時激動，他竟然在不熟悉的繼子面前暴露了脆弱的一面，這讓清醒過來的陳鋼都有點不太好意思再面對晏桉。

“咳。”他輕咳一聲，給剛剛那段哭訴下了總結，“小桉，你和我一起勸勸你媽。錢沒了可以再掙，人沒了可就啥都沒了。”

這句話晏桉同意，他對陳鋼願意給他媽積極治療的态度頗為欣慰。他對這個繼父不熟悉，之前隻把他當一般的親戚相處。現在他卻對陳鋼的好感度大大提升，好歹算是個有點良心的男人，不會在他媽病重的時候抛棄她。

他繼父都願意賣房子了，他對他親媽更不可能袖手旁觀：“叔叔，我這就和你一起上去勸我媽，我這還有些錢，一起湊湊，哪怕是借錢，總能度過難關的。”

他爸活着的時候還和他媽一起買了套小房子，後來他媽再婚前把房子轉給了他，那套房子他是可以不經徐甯同意賣掉的。他想，要是徐甯不同意，他也得賣了房子給徐甯看病。

“哎，好。”陳鋼也覺得徐甯這兒子不錯，她沒有養了個白眼狼。

陳鋼去衛生間洗了把臉，收拾好自己，又帶着晏桉回到了病房。

徐甯看着晏桉去而複返，還跟着陳鋼一起進來，心裡猜到了些什麼。

她面色沉下來：“小桉，不是讓你先回去的嗎？我這有你叔叔照顧，用不着你，你在這我都睡不了覺。”

晏桉沒有在意徐甯的冷臉，他坐到床邊，握住徐甯的一隻手：“媽，我都知道你的病情了，等會兒醫生來查房，我想問問他去國外哪看病比較好。我和叔叔都是一個意思，就算借錢也要給你看病。”

徐甯怒了，轉頭朝陳鋼看去：“你都瞎和孩子說什麼！”

“我……”陳鋼站在旁邊手足無措，不知道該怎麼解釋。他家是他老婆當家，他就這事沒聽徐甯的，被徐甯瞪了一眼，心裡怪害怕的。

“媽！”晏桉喊住她，“叔叔也是擔心你，咱們把房子賣了吧。你和叔叔的那套我不管，但之前你和爸買的那套我可以去把它賣了。”

陳鋼插話：“咱們的那套也賣掉，小松還小，我也還能再掙。”

晏桉接着說：“另外我這還掙了些錢……”

“停停停！打住。”徐甯捏住他的嘴，“我不同意，如果我得的是已經确診可以治療的病，那你們賣房救我是應該的。但現在這都不知道是什麼稀有病，不止查不出病因，等查出來了還不知道要花多少錢，可能到時候光查出病因就會把咱們家的家底都耗光了，以後日子都不過了嗎？”

她放開晏桉的嘴唇，“小桉，你不小了，馬上該到年紀要成家了，需要房子，還需要錢。媽沒什麼能給你的，但不想連累你讓你連套婚房都沒有。還有小松，還沒上大學，以後也需要錢。”

徐甯抿了抿嘴，她知道晏桉的心意，但她也有她的無奈：“我也怕死，但我不能為了個不知道能不能治好，甚至不知道能不能查出病因的病，把你們都拖累了。到時候人沒了，錢也沒了，那才是讓我死都不瞑目。”

晏桉微微垂下頭，目光落在徐甯因為輸液有些淤青的手背上，他的聲音很輕，有些無助，“可是，我隻有你一個親人了。”

他握着徐甯的手隐隐發顫，徐甯到嘴邊的話又咽了回去，隻歎了一口氣：“小桉，要不你趕緊結婚吧。媽沒辦法陪你一輩子，等結了婚生了孩子，你就又有親人了。你李阿姨最近給我介紹了個姑娘，人挺不錯的，改天你和她見見吧……”

晏桉：“？？？”不是？怎麼突然開始催婚了？

“媽，”他打住徐甯的話，“我結婚的事不着急，你的病不好，我哪有心思去找對象。”

他見徐甯還要唠叨，趕忙又說：“我這還有點錢，我先把錢都打給你，不管去不去國外，總歸是要治病的。”

他拿出手機就要給徐甯轉賬。

徐甯沒攔着他，心想反正她兒子剛畢業，給錢也給不了多少，以後她再補上就是了，她要是不要才會讓她兒子傷心呢。

“叮”徐甯手機收到銀行的短信，她拿起來随意看了一眼。

徐甯：“！！！”

“啪”手機掉床上差點滑到地上，她剛忙把手機撈起來。

她握着手機的手有些打顫，“小桉啊，你是去幹了什麼寫進刑法的行當嗎？”

“怎麼了？”陳鋼湊過來一看，也傻了。

夫妻倆現在心裡想着同一個問題，從哪冒出來的一百多萬啊？！

徐延山：^_^